第五章，硕珍篇：解忧

你有没有梦见过那种甜甜的大男孩，总会在你孤独的时候，给你个拥抱，在你落寞的时候，给你安慰。

他会让你深深迷恋，哪怕心中充满了罪业，在他怀里时也会变得安心。

而他，那个你心中的王子，他也会伤感，也会低落，也会想要逃避……

………………

金硕珍是那种很阳光的孩子，年纪轻轻却总是喜欢讲一些大叔梗的笑话。

犹如所有的冷笑话一样，别人一头雾水的时候，他总笑得前仰后合。

可是他真的觉得那些梗好笑吗？并不。

他只是习惯了表现出开心的一面，似是这样，曾经被抛弃过的命运就会变得模糊，模糊到让他可以自欺欺人地把那当做幸运。

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很安静，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后山的景致，夏天看那满山野花，冬天看那些光秃秃的石头。

莫流苏过去找他的时候，他正皱着眉头，阳光从窗缝间透过来，照在他童话一般俊美的脸上，恍恍惚惚，让人看不真实。

莫流苏硕珍。

莫流苏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

莫流苏大家都在吃饭，你怎么不去？

男孩从窗边转过脸来，因得还未来得及收拾好表情，他显得有些神情恹恹。

看见来的是莫流苏，他强扯出一个略显憔悴的笑：

金硕珍云老师，你来了。

莫流苏将手中端着的盘子放下：

莫流苏看你没去吃饭，就给你送点过来。

金硕珍我不饿，你替我吃了吧。

莫流苏笑着走过去揉揉他的脑袋：

莫流苏我可是在减肥的，我替你吃了，你能替我长肉吗？

金硕珍却是一反常态地没有咧嘴大笑，他目光淡淡地盯在盘子上，眉头依旧是化不来的阴霾：

金硕珍云老师

金硕珍你有没有恨过他们？

莫流苏嗯？

莫流苏被问的一愣：

莫流苏他们是谁？

金硕珍就是丢弃你的人，你曾经的爸妈。

莫流苏摇摇头，她可不是云星，她从未被人丢弃过，这世上若是说丢弃，也只有她丢弃别人的份，她又怎会恨，怎会伤心？

云星于一旁看着，就算知道自己触碰不到那个男孩，还是想要伸手在他脸庞画一下他的轮廓，她低低地呢喃：

云星我啊，早就不恨了，因为我身边有了更重要的人。

云星而且……

她笑笑：

云星这么好的女儿，丢了是他们的损失，不是我的……

难得的，莫流苏将她的话复述了出来，她的手捧起金硕珍的脸，像云星此刻想做的那般轻轻摩挲：

莫流苏硕珍也要早些走出来，这世界太美好，你还没有开始看，别让阴影遮了你的眼睛。

云星怔怔地看着莫流苏，从未想过她会大发慈悲，莫流苏却只是朝她翻了个白眼，似乎又在嘲笑她的单纯。

金硕珍云老师

金硕珍将脸埋于她的掌中低低地抽泣：

金硕珍我一点都不坚强，也不豁达，我走不出来……

金硕珍我这么健康，也不是丑孩子，他们为什么要丢弃我？

金硕珍既然不想留下我，为什么还要生下来？或者刚生下时候溺死也好，为什么要将我养到懂事了，知道什么是绝望了，再将我抛弃？

莫流苏静静地站着，看着他哭得耸动着肩膀，没有出声安慰。

她不是云星，不会有心疼怜悯的情绪，也懒得去劝慰别人，刚才帮着云星传了几句话，她都已经觉得自己很多嘴了，相反，看着别人哭泣，她心里倒是前所未有的舒爽。

云星你劝劝他。

云星的眼中有泪闪现：

云星你帮我劝劝他。

莫流苏却是微微摇头。

可下一刻看着云星眼里湮灭下去的光，她又转而点了点头。

就好像云星每次失落都会让她心情大好一样，她缓缓抽回手，将口袋里的香烟拿出，打火，点上一支递过去：

莫流苏烟可以解愁，你试试。

金硕珍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看着她，有些惊疑不定：

金硕珍老师……

莫流苏拿着。

她将烟又往前递了递，脸上的笑温和而亲切：

莫流苏放到嘴边，深吸一口，所有的烦恼就都没有了。

云星莫流苏，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云星她还是个孩子，我求你了……

云星几乎是跪在地上哀求，可是无论她如何大喊着“硕珍不要信她”，那句“所有烦恼都没了”却像一种蛊惑，引诱着他颤抖着将手伸了过去。

云星蹲在地上抱头大哭，她终于开始看到了莫流苏的可怕……

莫流苏口袋里是装着两盒烟的，一盒是红色的包装，另一盒是蓝色的包装，云星没接触过香烟，自是也不知道香烟的牌子，她却清楚地记得两盒烟的颜色。

莫流苏从来不抽红盒里面的香烟，即便是蓝盒已经空了。

那盒烟，她亲眼看着她用注射器往里打了什么东西，后又烘干装回了盒中。

她说：

莫流苏这是毒品。

云星从没想过莫流苏会将毒品用在这些孩子身上，或是她本就因为逃避不敢去想，如今她亲眼看着金硕珍将那根混了毒品的香烟一口口的燃尽，一颗心就像掉入了深渊，万劫不复。

她还记得她摔伤大哭的时候，这个笑容如春的男孩子会拿着糖来哄她。

她记得其他孩子都围着她叫星儿姐的时候，这个男孩却总是笑她爱哭包。

她记得她刚刚当了他们的老师，心中充满了迷茫与担忧，也是这个男孩，轻拍着她的肩膀说：

金硕珍这些臭小子如果不乖，我就帮你揍他们。

金硕珍不要怕，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扛。

可是这个太阳一般的男孩，如今却要被莫流苏给毁掉了……

一股浓浓的恨意从胸膛深处慢慢腾了上来，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情绪，像是一团来自地狱深处的烈火，炽热到要将她燃烧殆尽……莫流苏……她咬牙发誓，你毁了我所珍视的，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