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复梦

熊熊烈焰，燃烧着世间万物，恐怖的雷霆自九天滚落，死亡的气息充斥着方圆之间的每一寸土地。

威武不凡的人皇一步步登上雄伟古老的点将台，金黄的盔甲已经被鲜血染成了赤色，腰间的佩剑疯狂颤鸣，欲要出鞘。

古老的点将台，裂开了无数道肉眼可见的裂缝，在鲜血的浸润下，透着阴森的红光，渗透着鲜血的符咒贴在点将台的四角，直待战鼓响起，似有天龙怒吼，金凤哀啼，一种无可匹敌的恐怖气势腾腾而起，金戈铁马，一往无前。

点将台下，数十万铁甲战士手执兵戈，眼眸里透发出无穷战意，尽数汇聚成战意洪流，直冲苍穹，不屈的战意、浓浓的杀气、阴森的煞气……所有的一切混杂在一起，一往无前的气势，直令九天颤栗。

熊熊火焰中，将士们在怒吼，人皇仰望天空，大笑，仿佛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神剑出鞘，人皇与域外魔王大战，惊天动地，鬼神哭嚎……最终人皇以自身为代价，将域外魔王斩杀，并用那柄神剑为阵眼与另外三十五件宝物组成阵法……将那域外魔王与众妖魔的魂魄封印在了一座山下……一层层氤氲的水雾透在支离破碎的画面中，所有的面孔变得模糊，最终化为虚无。

“不要——”

平洞巷陋室，楚鹏猛然惊醒，猛地一下从床上蹦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薄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久才缓过劲来。

“又做梦了……”少年至今紧皱无法松开的眉关，显示着内心极度的不安，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眸子中隐含着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深深沉痛。

自从楚鹏有了记忆开始，他一直在重复地做着一个噩梦。

梦里，每一次的画面都是一模一样，浑身染血的人皇，带着众将士斩杀域外妖魔，乌压压的士兵与那些妖魔相继倒下……梦境里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丝变化。然而，每当梦醒，他努力想回忆起梦中的细节，却始终做不到，梦中无比清晰的面孔在现实的记忆中犹如披上了一层云雾般十分模糊，好似梦境的一切被某种力量摧毁的支离破碎。

这种奇怪的现象，已经持续了十一年。

这件事，他从未向外人提及，因为梦中的画面，实在太吓人了。冥冥中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可怕的噩梦，和自己的来历有莫大关系。

楚鹏深呼一口气，将脑海中残存的画面一一扫去，待心情平复下来，看向屋外，繁星渐隐，皓月也褪去了光芒，天际逐渐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天亮了，朝阳初升，平洞巷已是人影绰约。

这条巷子的各户人家普遍都起得早，因为要准备营生的各类行头，没办法，为了谋生，不得不勤快。

对了，除了姓徐的那户人家。

楚鹏今天要到铁匠铺干活，草草煮了一碗稀粥，喝完便出发了。

穿梭低矮阴暗的巷子，少年碰上各家各户的长辈都会过去打声招呼，平洞巷的叔叔婶婶大爷大娘平日里对这个讲礼貌的孩子颇有好感，家门口忙的不忙的，见到他打招呼都会应一声。

铁匠铺开在芙蓉街，打铁师傅张老三打得一手好铁，一手绝活冠绝扶摇镇，出的铁料、器具那都是成色十足的好品，镇子上有需要买铁具的人家，一般都会选择张老三这间铁匠铺。

楚鹏的活说轻松也也轻松，说难也难，打铁锻器是门技术活，自然是张老三亲自上手，他主要是负责打下手，生火、起炉、搬器等等，活儿简单，就是辛苦。

常年对着个火炉，那热度一般人可受不了，姜尘经常是一整个白天都是汗流浃背，干完一天，浑身虚脱，他倒也算毅力坚韧，不说苦不说累，一直咬牙坚持。

这一点，就是张老三也觉得意外。这份打下手的活，其实累人得很，十几岁的孩子难说有几个能坚持得了，楚鹏能做到不喊出一个“累”字，已经相当不错了。

铺子今天不太忙，最近上门的客人少，没必要锻造过多的铁具。打铁的师傅张老三坐在铺里抽着旱烟，烟雾一缕一缕往上飘，把黝黑汉子的身形遮掩得若有若无。

“张师傅。”

进了店铺，楚鹏恭恭敬敬地上前问好。

“嗯。”

黝黑汉子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声，烟杆子往货架上最底层方向点了点，“那批铁锹放得太久了，你把它们放回储物库里，过几天回炉重铸。”

“好的。”

楚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铁匠铺的生意分为两种，一种贩卖是镇上普通人家务工劳作时要用到的铁锹，铁铲一类的劳作器具，一般用的是普通铁料，锻造简单，可以批量锻造。

张老三吩咐楚鹏搬的，就是这类铁具，数量多了，卖不出去，时日久了，铁器质地下降，只能扔掉或者回炉重铸。

还有一种，就是按照一些贵客要求定制锻造的特殊器具，这类的要求就高了，材料区别于普通铁料，用的是大山里红河谷附近一处天然矿地产出的天然铁矿提料出来的一种特殊玄铁料。

而且，在正式锻造前，张老三都会事先模拟数次，直到有大把握了才开炉打铁，一件特殊的精美器具，一般都要花费两到三天时间。做这种生意，耗材、耗时、耗力。不过，这属于高档次的生意，上门的也一般都是桂花巷的有钱人家。

楚鹏轻车熟路地穿梭在店里和后院之间，来往搬货。

张老三一直呆在店里抽旱烟，抽完一口，烟杆子往桌子上敲，咚咚作响，再抽一口，再敲，如此反复循环，一刻都没停过。

“张师傅，您说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我昨天在山上好像看到了神仙……”

感觉气氛有些沉闷，楚鹏略感无聊，突然想起昨日山中所遇，便出声问了一句，还未说完，黝黑汉子低沉着声音说道：“不关自己的事，就不要理会。”

“哦！”

楚鹏连忙闭嘴，心里有些纳闷，张老三虽说平日里话就少，但也没有像今天这么沉默，以往也会时不时和他说上几句，家长里短都会闲扯一下。

自打吩咐了工作任务之后，张老三就没怎么开过口了，而且一直在抽旱烟，眉头紧锁，神情古怪，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情似的。

正盘算着要不要开口问一下张老三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候，有两位客人登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