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二）-念

陆言渊所说的那场重逢来的特别快，在他的意料之中，却在今夏的意料之外。

北平城的大雨总算是消歇了一些，倾盆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今夏向来都来学堂最早，这日也不例外。

只是平日里学堂里她都是来的最早的，今日却不一样。

“同学，那伞给我吧。我替你收到一起。”

听着声音，今夏回眸。是那个雨夜见过的陆先生。今日见着，是一身闷青色的长衫。她点了点头，将手中油纸伞递给他“谢谢陆先生了。”

“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陆绎说话间有侧过脸去瞧今夏，她今日没有梳麻花辫，头发披在肩头，发间是一个有着鱼儿模样点缀的发夹，飞鱼。

虽是小雨，却还是打湿了她的面颊。水珠儿挂在面上摇摇欲坠，她本来是没有注意到的，陆绎瞧见了，他递给她帕子，示意她拿去用，今夏却傻傻笑了笑，抬起袖子便要去抹。

“有手帕不用，傻不傻？”

只这一句话，今夏抬眼去望眼前的男人，在雨夜替她撑伞，对自己极尽温柔，现如今又在给自己擦脸，她可以看见陆绎的下颌，也可以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

“陆先生，我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陆绎闻言停下了动作，忽而不知该怎么去说了，该怎么解释呢？解释他们前世便认得，前世是夫妻，现如今他是跨过奈何桥来寻她的吗？

本想着慢慢的来，结果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要靠近，感情终究不随人心走。

“也许吧，也许在从前的某一个时空，我们有过不一般的关系？”陆绎浅浅笑了笑，手帕在手中攥紧了。

他忽然觉的有些恼了，为何今夏会把他忘了呢？这辈子定也要把她牢牢锁在身边才可弥补。

“......”听到这样的回应，今夏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那日夜黑没能好好瞧瞧他究竟是什么样子，就在刚刚仔细瞧了。甚是好看，可萍水相逢之人怎么会有不同于一般的感觉呢？

正当两人尴尬之时，学堂的先生自书房出来，瞧见了今夏与陆绎。他走近了一些“今夏，你们已经认识了吗？”

“啊？对，已经认识了。陆先生嘛”今夏忙回答道。也刚好打破了这场沉默。

老先生又咳嗽了几声，陆绎忙去扶，他拍了拍他的手，道“认识了便好，这是你们的新先生，我身体不行了。今日便退休了。”

新先生？

今夏这下子算是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个认识法，陆先生竟是她的新老师？

她见陆绎送走老先生，忙求证“你是？”

“是，我是你的新老师。”他手背到身后，和今夏说了这几句话，忽而觉的两个人好像不那么拘谨了“或许你也可以叫我小先生。”

今夏闻言歪头轻笑，抬眼打量了眼前的小先生，笑道“倒也是，我们学堂倒真是没见过你这样年轻的先生，是该唤你一句小先生。不过你还真别说，我们啊真的有缘。说不准从前就是认识的。”

陆绎点点头，他看见今夏的笑容便像是勾起了久远的回忆来，那些美好的旧日时光。

“哦？是吗，为什么这么说？”陆绎明明知晓，却还是故意要问一问。

今夏自包中翻出一本书册来，是本以历史为模板的话本子，她翻到其中一页指给陆绎道“喏，前几日大哥给我看的，这里面啊有个锦衣卫叫陆绎，你与他不仅同名同姓连字号都一样，我呢，就和他的妻子同名，也叫今夏。”

话一说完，今夏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妻子？今夏？言渊？

他抬眼去看陆绎，忽觉的一阵头疼。

陆绎见她露出痛苦的神色，忙放下话本子，扶住了今夏“怎么了？要不要紧？”

“......”今夏晃了晃脑袋，再去看陆绎，好像是束发着飞鱼服，又好像是穿着长衫。交错不断，唯一重合的是这张脸。

她慢慢清醒过来以后，仔仔细细的看了陆绎好久，都没得出个结论来。

“你，还好吗？”陆绎见她一直皱着眉，忍不住询问。

“挺好的，没事。就是确定了，我们从前肯定认识的，所以想和小先生你交个朋友，不知小先生是否乐意？”

陆绎唇边勾起笑意，他瞧着今夏明媚的笑容，朝他伸着的手，他更加确定了，自己与那个从前的今夏快要重逢了。

“自然是乐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