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NO.9记忆

昏暗、寂静，试图让人感到绝望和无助——微微睁眼的瞬间，少年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跳出这样的分析——适合于劝降和审讯。甚至不必试探，仅从手腕和脚踝处传来的冰凉触感，便能判断出自己被限制了行动的事实。

虽然处境很糟糕，但目前看来似乎也不会更坏了。

上官冥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张昭，你总算醒了。”

“哼。”少年冷笑，“说吧，你现在在盘算些什么。”

“别着急么，先见过我的同伴如何？”

“噢？”张昭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怎么，有老朋友？”

“不错。你理应认识他。”

莹绿瞳孔的男人侧开身；一直在后方阴影里操纵机械的黑影闻言转过身，微微颔首。

“在下傲咨。幸会。”紫发的博士推了推眼镜，“久闻大名。”

“原来是你——我调查飞伦擎峰数据时看到过你的资料。”少年嗤笑，“看来你找到了一位可靠的合作伙伴，上官冥。”

“不仅如此。”上官冥挥挥手，投影仪缓缓转过，投影了一段视频。

视频略微模糊，只能看见一个人通过了某种验证打开封闭的大门，而后通过个人终端控制了门内储藏的一些远古机甲。

“这是……”少年的瞳孔中倒映出大门上的标志。

9号科研所。哪怕影像再模糊，他也能认出那个自己亲手设计的标志；可是怎么可能？那道门……那道门的验证只有自己才能通过，而那些超古代文明的机甲，那些防卫系统是自己亲手设计的，怎么可能被轻而易举地被骇入？……分列于该身影两旁的黄色与紫色显然是上官冥与傲咨，那么，那个身影究竟……？

“怎么，想知道他是谁？”看到少年无意识地逐渐握紧拳头，始作俑者恶劣地笑笑，拍拍手放大了画面。

画面变得清晰，人像被放大。

怎么可能……金色的瞳孔骤然缩小。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多亏你的指纹和虹膜，我们才能通过超古代文明科研所机密库存室的识别系统。”似乎在看一出好戏似的，一旁响起的声音最后击破了少年的不可置信。

“你们动了手脚……对吧。”头隐隐作痛，少年握紧双拳强迫自己冷静，扣住他的装置因为他的愤怒而震动起来，“怎么，控制我为你们干活，事后再用视频嘲讽我，想以此诱导我加入你们？还是说，更高效一点，直接把视频证据发给我的同伴们，让我众叛亲离？”

“呵呵，别着急么。”上官冥轻笑，“只要你配合一下，我们也不至于做到那个地步。”

“省省吧。”头疼似乎有所缓解，少年略微放松下来，冷笑道，“就算你发了，他们不会信。至于我……别想让我配合。你们让超古代文明所损失的，总有一天会让你们偿还。”

“可惜了。”傲咨摇摇头走到角落，似乎在摆弄什么机械，“我早说过这是无用功，上官冥。以他的聪慧，你那点手段蒙不住他。”

“要是能和谈岂不更好。”金发的男人耸耸肩，“只是没料到这小子油盐不进。既然如此……”

他碧绿色的瞳孔斜睨着少年。

“那我们就采取一些强制手段吧。”

————————————————————

记忆石的影像中，二人离开的身影似乎飞向了远处隐约可见的远古战舰。

“这么说，上官冥是带张昭去了远古战舰咯？”擎锋指着影像中模糊不清的战舰。

飞伦点点头：“我们要找到远古战舰。”

“可它在哪里啊？”周柯拿出定位仪，而后突然想起这里是超古代文明，现代定位设施无法使用，“无法定位。”

叶岚收起宝石，指向一个方向：“记忆石最后记录的影像虽然极其模糊，但是大致能辨认出方向是那边。我们先往那边追踪看看吧。”

“走吧走吧!”

“出发!”

————————————————————

“……”少年闭着眼，脱力地靠在椅背上，满头冷汗。

方才傲咨给他的头上接了几个圆片，用了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大概是他特有的黑暗能量——侵蚀了他的思想后，和上官冥一起，带着一堆数据离开了。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少年半阖着眼，有些困惑。

直到那二人再一次回到这里。

“你这记忆，可真有意思。”金发的男人大笑着推门而入，“没想到……”

傲咨斜睨他一眼示意他不要透露过多。

“有什么关系……”上官冥虽有所收敛，却并未停下，“反正他的记忆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少年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而是偏头转向傲咨：“怎么，大费周章把我弄来，还抓错人了？”

“……我们没有抓错人。”傲咨靠近他，居高临下地直视那双金瞳，“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精准删除那些你想删除的片段的？”

少年嗤之以鼻：“分段删除记忆——有这么高级的技术？我怎么不知道。作为一个博士，难道连这样的常识也没有——”

他正准备继续嘲讽，却发现对面的二人神情古怪，面面相觑；就在这时，上官冥的终端嘀嘀作想响，似乎是收到了某种消息——或者说是命令？毕竟上官冥看后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可以透露。”他关闭终端，随意地靠坐在实验室的椅子上，对傲咨道。

“是……？”

“是那位同意的。”

“好吧。看来你小子走运了。”傲咨也拉出一张椅子坐下。他拍拍手打开灯。白色的灯光蓦然亮起，少年一时间没能适应四周突然的强光，眯起眼瞪着面前的两人。

“你真的不知道怎么删除记忆？”紫发的博士挥挥手，将几段视频投影出来，“方才我们浏览了你的记忆，发现你在超古代文明时期的记忆全都残缺不全。以我的侵蚀能力，除非你真的没有这段记忆，不然不可能没被查出。而且，你的记忆缺失并非无规律的：缺失的片段主要集中于八到十二岁，虽然缺失细节且有大片空白，但已有的部分逻辑完整；八岁之前的则相对数量更庞大，细节也更明确。以你的智力水平，这显然是不正常的，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使用了某种手段删除了自己的记忆。”

“……”张昭沉默着，感到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头疼有复发的趋势；思忖半晌，他缓缓开口，“我不知道。要是有这方面的记忆，你也不必在这里问我了，不是么。”

“话虽如此。”傲咨摇摇头，“但我认为，你总不会无故删除自己的记忆。你总归会有将其恢复的方式的吧？既然选择上‘锁’，那么以你的周全，也必定有开锁的‘钥匙’。另外，你对‘时空之子’这个词有印象么？”

“没听说过。“少年闭上眼，”至于‘钥匙’，我想不起来，也不乐意去想。你能拿我怎么办？“

“我们的确没办法。“傲咨的声音依然平淡，”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走吧。马上又有行动了。“

他收起投影；上官冥也起身，似是要离开。二人一前一后出门，但临出门前，傲咨转过头，似笑非笑地说：

”不过，有些事情，你还是想起来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