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在燕山上,在万丈阳光里,
树叶里躲藏着锦鸡和百灵,一阵风带走了闪烁的流水,
此刻,我愿意做一个,没有理想的人,
我愿意一直陪你坐到衰老,像草木一样安静。
——何三坡《山岗》
乔浪漫回到八楼的办公室,隔壁间伊谷春的那间还亮着灯。
她走进,去跟伊谷春打个招呼,
乔浪漫“谷叔叔,你也还在这儿?”
伊谷春已经坐在卧室的床上,他拉着被子,从脚底一路盖到肩上,躺下。
伊谷春“有案子的时候,我经常住在这。”
乔浪漫“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专门留下来陪我的。”
伊谷春“……”
伊谷春看向乔浪漫。
乔浪漫“……?”
她被他看得红了脸,打个哈哈道:
乔浪漫“我……我开个玩笑。”
伊谷春“帮我关灯。”
伊谷春对乔浪漫说。
乔浪漫因这明显的逐客令而不得不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
乔浪漫“那个,咱们卧室好像只隔一面玻璃墙,隔音可能不太……您晚上睡觉不打呼吧?
伊谷春索性翻了个身,自己起来关灯,
“啪嗒——”
整个房间内的灯都熄灭了,只剩下未关严的百叶窗叶片间露进的一条条冷白月光。
他走回床铺,扔给乔浪漫一句:
伊谷春“就算我睡觉打呼,你也不许把我叫起来,否则记你处分。”
是夜——
混乱而紧张的梦境——
剧烈的翻滚、带着尖角的崚石、干枯的枝杈、强烈的撞击、被穿透的手掌、极速驶来的货车、尖锐刺耳的刹车声、破碎的肢体、流淌的血液……以及难以忍受的疼痛与无能为力的挣扎……
伊谷春“……没事吧你?”
伊谷春侧着头看乔浪漫,语气带有几分玩味。
乔浪漫“怎么?”
乔浪漫撑起身子,触到枕头上的一片湿意,再一抹脸庞,果然尽是泪痕。
伊谷春“做噩梦了?”
乔浪漫“算是吧,但是一些以前的事情。”
伊谷春“隔音确实不怎么好,你这一晚上又哭又喊的,我根本没法睡。”
乔浪漫“喊?……我说什么了吗?”
伊谷春“那倒没有,就是以后别做噩梦了,怪吓人的。”
乔浪漫撇撇嘴,这也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乔浪漫“谢谢你叫醒我。”
伊谷春“这倒没什么,我也是为了自救……挽救我的睡眠时间。”
乔浪漫“你……怎么有我的门卡?”
乔浪漫想起方木的另一人格闯进浴室的那一次,依旧心有余悸。
伊谷春“我可没私藏,你这边又哭又喊,我只能去仓库里找到备用钥匙进来看看。”
伊谷春给乔浪漫看了看手中贴着编码的钥匙,
伊谷春“我会还回去的,你可以自己去仓库查。”
乔浪漫有点不好意思,
乔浪漫“……我没有要不信任你。”
伊谷春“这没什么,不信任,对你来说是好事情。”
伊谷春“你有害怕的事情,你需要安全感。”
伊谷春转身离开。
乔浪漫低下头,一滴泪水坠落在攥着被子的手背上,
乔浪漫“死亡是很恐怖的事情,而我……已经死过两次了啊。”
乔浪漫“拥有无法终结的生命……在经历过一次次的死亡之后,仍要记着那样的痛苦继续生活下去……”
乔浪漫“所以,绝对的幸运就是绝对的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