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枢抬眼看紫洵,眸光中泛出几分慈爱之色,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紫枢你既然知道那孩子耐心向来有限。
紫枢想必也不用我多说。
紫枢阿浔,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紫洵想起什么,脸色一白,霎时有些无力地闭上眼,掩住眼中翻涌的神色,右掌紧了又松,似乎难以决断。
紫枢轻轻勾了勾唇角,却只是一瞬微不可察。
果然啊,还是不够果决。
许久,紫洵睁开眼,眸光沉静,嗓音低哑。
紫洵洵已有决断。
……
望着紫洵的背影离去,紫枢眸中的慈爱之色尽褪,却是有几分宽慰的。
还好,阿洵没有让他失望。
不然,这中洲紫氏,他要好好花上一番力气,才能送到她手上。
紫枢将桌上的画细细卷起,眉目却没有先前在紫洵面前观画的那种柔情。
画上是一个青衣女子,眉眼弯弯,笑意流转,一寸一缕皆可见作画者的用心。
可是,我何尝说过这画是我所作啊,阿洵。
紫枢面露嘲讽,手指缓缓摩挲过画中女子的眉眼。
和她一样的狐瞳,就连笑起来眼角的弧度都像他心上的人。
可惜啊,他连她的画像都不能留。
落笔无数遍,然后看纸张静静被火苗吞没。
时间久了,他连这种煎熬都倦怠了。
那人的模样,他都刻在了心上。
初见时,他十九岁,她百日,被李恣华抱在怀里,小小一团,却生得冰雪可爱。
兄长对阿泽嘱咐道
“这可是你未来的夫人,阿泽可要好好待她。”
“夫人?那是什么?”
“就是可以陪你一直走下去的人。”
阿泽就攥着她的手一直重复着“夫人”这两个字,忽得笑开了眉眼,稚嫩的童声却充满了坚定。
“阿泽一定会待夫人很好的。”
他旁观着大嫂勉强的笑,顾妤眼睛里的落寞,李恣华的欣喜,大哥的释然……将那暗埋的荆棘种子看得清清楚楚,却不发一眼。
左右,与他无关。
小孩子的感情的确是真挚的。
阿泽会为她收拾烂摊子,在她调皮时宠溺地敲敲她的头,在顾妤离开后抱着她承诺。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多么美好的誓言啊。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可是,顾紫两家的姻缘大概总是结不出善果。
顾妤去后,长兄把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大嫂一日日缠绵病榻。长兄那种只给她一人的慈爱,扎得阿泽生疼。
小孩子的喜恶也是那样简单分明啊。厌憎便要抹除。
阿泽伙同蓝澈把她骗到了玉湖边。
他抱着她输灵力的时候,连手都在颤抖。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的小姑娘就没了。
他把她交给李恣华,看着她眼睛里的光彻底黯淡下来。
她问“小叔叔,是沅沅做错了什么吗?”
那年,她六岁,他二十五岁。
阿泽的确聪明隐忍,七年的真情关怀足以将当年的玉湖变成一时糊涂。他知道戏不投入真情不会真,却忘了投入太多真情又如何会是戏。
阿泽太自负了,他瞒过了蓝澈,却瞒不过阿洵。
当然也瞒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