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朱（其七）

紫洵沅沅，我心悦你。比兄长晚，但不会晚太多。

紫洵明天的纳采礼…我们不去了。好不好？

紫洵越说越激动，抓着顾沅肩膀的手愈发用力。顾沅感觉一阵吃痛，但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平复了下心绪，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顾沅阿洵，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但我喜欢的人不是你。抱歉，不能给你回应。

感受到肩上的力量卸去，看着紫洵默默低下头，顾沅继续温声安慰。

顾沅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对得起我，也对得起你兄长。

顾沅无论如何，喜欢本身是没有错的。

顾沅只是……

闻言，紫洵突然抖着肩发笑，凄厉的笑声生生打断了顾沅接下来的话。

顾沅一怔，伸出手想够他，最终还是悻悻地放下了，喃喃道

顾沅阿洵……

紫洵只是……呵，只是你和兄长两情相悦对吗？

不再发笑，少年向来如沐春风的面目染上阴翳，语气嘲讽而冰冷。

不知是自嘲还是嘲讽顾沅。

左右都是痴心人，又有什么不同？

紫洵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兄长吗？

凭什么，凭什么她只看得到兄长？这些年多少人献上真心，她都不屑一顾。

紫洵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顾沅立时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紫洵满是嘲弄的眸。她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脸色惨白了几分。

顾沅不，他不会的……。

顾沅我知道他还心存芥蒂。可是……

顾沅强压下心口的震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紫洵的眸子笃定地开口。

紫洵可是他喜欢你。对吗？

不知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还是想让顾沅早点死心，紫洵没有选择循序渐进。看着顾沅摇摇欲坠的样子，他拼命地将指甲扣进肉里，强压住不忍与心疼，语气更加冰冷。

紫洵你不奇怪吗？他愿意拼上命为你求一株奇花，却不愿意多见你一面。

紫洵每一次的礼物他都花了天大的心思，可一定是阿渊转交。

紫洵顾沅你从不奇怪吗？还是从不敢想下去？他爱你，但恨更深！

强忍住泪，顾沅颤抖着发问。

顾沅他能得到什么？

顾沅除了羞辱我，他还能有什么好处？顾紫两家的盟约呢？

紫洵心头一阵刺痛，伸出手想抱住顾沅，迎上她发红的眼圈，他终究还是输得溃不成军，颓唐地放下抬到一半的手，低哑着开口。

紫洵他要当场宣布和…墨潇的婚事。

顾沅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恍若失魂落魄，似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和支撑。

顾沅好计谋，好盘算。

她低低道。

求不得的心上人和心爱的妹妹相比，墨染就算再色令智昏，也不可能再和顾氏站在一起了。

哪怕墨氏选择从此中立，也等于生生断了顾氏一臂。

加上顾玉两家因为玉衍殉情顾妤留下了嫌隙，就算顾沅愿意向其中一方低头，这个大亏，顾氏只能生生受了。

哪怕顾沅稳住了局势，这个耻辱也会跟着她一生。

顾沅踉跄着站起，一声嗤笑，似乎很是不屑。

紫泽，不过如此，欺软怕硬，懦弱胆怯，不敢怨怼父亲，就迁怒于他人。

他不配做她的对手。

虽然紫渊早就和盘托出，但是果然……无论听几次都觉得可笑，觉得自己可笑。她心怀的那些奢望和侥幸，付出的那些用心，感动不了他，却成了他伤她的利刃。

看着顾沅面无表情地将鲜红的大礼服和钗饰冠冕一样样掷在地上，紫洵心尖一颤，好似有什么终于破土而出，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于他的心头扎根。

燕倾夫人掷冠于地时，先祖是不是还要比他痛上千百遍？

只着单薄的中衣，顾沅径直走入了淅沥的秋雨中。

秋雨清寒，紫洵却觉得他的心此刻还要寒凉上几分，每一滴打在她身上的雨都仿佛落在他心上的利刃。

一下下，一刀刀，性命无虞，而苦痛难耐。

顾沅站了许久，紫洵看着她的背影不发一言，只陪着她。

再果决的心性，将心头肉生生挖下来的……也是会痛不欲生的。

而这份痛，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两相抉择，她顾沅永远不值得。

紫渊是这样，紫泽是这样，阿娘……也是这样。

这个世界是充满泪水的深谷。

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再不会因为什么而失望。

许久，她转身面对紫洵，即使全身湿透狼狈不堪，她依旧是高傲而凛然的。

她问

顾沅紫洵，你要到我的身边来吗？

她向着紫洵缓缓伸出手虽然是询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紫洵嘴角绽出笑容，抬步向她而去。

是啊，他拒绝不了她。

此一去，他便是离经叛道，欺师灭祖。

这个笑容很纯粹，甚至有几分稚拙的味道。他已经很久没这样笑了。

他这半生，上一次这样笑，是为玉湖之后她的第一次展眉。

紫洵我把紫家送给你好不好？

紫洵他让你流泪，我们就拿他的江山来赔。

三声清脆的击掌声响起，誓约立下。紫洵沉沉开口，凝视着顾沅，眼底眉梢尽是温情脉脉。

紫洵就从明日开始……

……

第二日

顾沅身着金凤展翅纹长袍，头戴紫阳冠，手持孔雀扇，缓步跨过殿门，笑容款款，朝身着酱紫色家袍的紫泽而去。

紫泽含笑而立，素来冷厉的面色温和了不少，眸光里尽是柔情似水。

座上的尽是十三洲各族的嫡系或者顾沅的知交亲眷。

虞昶胥一脸戏谑地朝她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似是祝贺。

紫渊侍立在紫泽的身侧，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一如既往地恭敬有礼。紫洵一脸喜色，代兄长应酬着祝贺之语。

顾沅外嫁的姑姑和族姐也纷纷赶了回来，还纷纷拖家带口。此刻都目光欣慰地看着这对璧人。

顾家的亲族基本覆盖了十三洲，今天这脸丢的，不说顾沅自己，恐怕顾氏女都要受上牵连。

顾沅勾了勾唇，和玉子清幽深的目光一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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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天还有一更，沅沅反杀开始。顾氏女都一个调子，护短是传统，敢搞事，弄死他丫的。战斗力都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