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

深夜无眠，我摸索着踏进了毗娑牢狱，挥退了几个看守毗娑牢狱的天兵，我拿着钥匙打开了牢狱的门。

我的眼前遍处闪烁着结界上的电光，把我的眼前照得亮如白昼，大概是听到了开门声，眼前那个颓成一团的白鹭勉强支撑起身子站起来，化为一个形销骨立的影子，他手脚腰脖上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地作响着，响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半晌，传来棠樾沙哑的声音：

棠樾小月儿......你现在过来，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棠樾现在你看到了，我落得如此下场，你满意了吗？

棠樾如此情状，我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我你落得如此下场，不都是你自己自找的吗？

棠樾没有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用一种飘渺的口吻道：

棠樾你大概三千岁时，还是一个半大的小姑娘，也不似如今这般牙尖嘴利，我本来好好地钓媳妇，不防却钓了一个你上来。

棠樾你那时候真难哄啊，溅了我一身水不说，还因为衣服被勾破而哭闹不休......

棠樾叔爷爷想给我跟你拉红线，我当时还嫌你年纪小......那时我怎么都不会想到，后来我会那么喜欢你。

我听到这些，想起幼时的黑历史，眉毛不由跳了跳。

棠樾的语气忽然梦幻起来：

棠樾我永远记得，那日本是到天界找叔爷爷，走在路上，忽然你就如同一朵云一样从一旁的花丛中飘了出来，除却一头微乱的青丝和发间几瓣花瓣，全身雪也似的无瑕的白，腰不盈一握，行步轻灵无比......

棠樾我那时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我想对你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你回头一看我，我的心便仿佛为你停下了，你那样的好看，那一刻我只觉得，那样的我在你面前自惭形秽。

棠樾从那日起，我便常梦执子之手，看花灯万重，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我想你能这样一直陪着我。

棠樾小月儿......

棠樾哽咽道，

棠樾我是真的喜欢你。

面对棠樾此番剖白，我拍了拍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回以冷若冰霜：

我说完了？

我我从头到尾，我给过你一点点妄想吗？我哪一次不是斩钉截铁地拒绝？因为你屡屡骚扰，我甚至不想看见你，一直躲着你。

我就因为我这被父母赋予的好相貌，你不依不饶地纠缠了我这么多年，还干出这种龌龊之事，棠樾，你贱不贱？你烦不烦？

棠樾哽咽的声音一下子梗住了，因为停得太急，他还打了一个宛如公鸡打鸣般的嗝。

我翻了个白眼，一步一步走近了棠樾，在离他几步之遥处停下了，我问他：

我你记得你我的身份吗？你觉得你我相配吗？你父亲是堕过魔的叛国者，你母亲是一个凡人修成的上仙，你妹妹和你都一无是处，除了你自以为是的深情，你有什么让我喜欢你的理由吗？

我何况你的父母曾经双双对不起我父帝，又在花界为难过我身体不好的母亲，你应该知道，我从一开始就讨厌你，我不会喜欢你。

棠樾抽了几口气，他忽然在一片寂静中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棠樾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早就认清了。

棠樾那不然，我会用那种极端之法吗？我如何不渴望与你两情相悦灵肉合一？我如何愿意用那种卑劣的方法得到你，可我也只有这种方法了！没有爱，我起码可以得到身体，若是幸运，我还有可能与你成亲......

我“呵”了一声，上前一巴掌呼了过去，恢复灵力之后我的巴掌威力也比昨晚的大了很多，把棠樾打了个倒栽葱。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血腥味，棠樾嘴里吸着凉气地

扶墙站起来：“

棠樾小月儿，你可真是狠心，我这背后的伤好歹是你在我背后偷袭捅的，现在都被你打裂了......

我一脚踹了上去：

我你活该！

我我告诉你，你就是真得手了，正君之位你想也不要想，侧君给你我都嫌你当不起！

我就你还想与我成亲？你是不是还想当未来的天君与我共治六界！自己没本事就来算计我，这一石二鸟的办法可真好，权力得到了人也得到了，棠樾！棠樾！你可真是好样的！

我你要进了北极宫，我有一万方法让你无声无息地死掉。

棠樾像死了一样，在地上蜷作了一团，眼前的红色越来越多，血腥味也越来越重，我担心在毗娑牢狱里把他弄死了没法向父帝交代，于是停下来，拿出一颗止血单囫囵塞进他嘴里，待片刻后棠樾好转悠悠醒来，我才起身离去。

待我走到门口时，忽然听见背后传来哗啦啦的铁链响和棠樾哀求的声音：

棠樾小月儿，停下好不好，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哪怕是一瞬间......

我用龙尾巴尖想想都能想出来这个和他爹娘如出一辙的恋爱脑想问什么，于是不耐烦地比了个闭嘴的手势：

我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毗娑牢狱的门伴着那残忍的二字缓缓关上，我最后看见的，是棠樾匍匐在地上恸哭不止的身影，我笑了起来。

我从，未！

“咔嚓”一声，我干脆利落地落下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