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出列!
我一把将那偏着头跟身旁窃窃私语地好不开心的一个天将拎了出来。
这队天将并不是我的人,而是从鸟族简拔上来的,鸟族算是处于天界一个比较尴尬的地位,翼渺洲在十几万年前父帝初登天位时,经历过数次权力更迭,分化为两个政权,一个当初被族长穗禾带去魔界一派的亲近前火神,即二叔父旭凤,一个跟随一炮灰掉的鸟族长老隐雀跟随父帝造反的那派一直紧抱着天界大腿。
父帝很少干预别族内政,任由两派在他掌控的范围内发展着,数万年间他们虽相互制衡着,但摩擦不断,且即便二叔父早已不是魔尊,但其中某一派还常常跟魔界搞一点小动作给天界添堵,非常省不心。
那位鸟族来的天将明显就是来自前者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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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彻底改换鸟族制度不是简单的事情,鸟族至少四分之一的力量是那一派的,何况如今的制度也还算可以,维持了天界十几万年的太平,贸然改革只会搞得人心惶惶,让人抵触。
我是收拾不了整个鸟族,但是折腾一个不听话的刺头,杀鸡儆猴,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冷冷瞥着那个背着手转过头不看我的鸟族将士,用手转着腕上的人鱼泪,开口道:
把方才你说的,当着大家的面重复一遍。”
我看见那鸟族的自以为隐秘地翻了个白眼,用一种没有起伏却极欠揍的语调道:
“属下难道说错了?都说天帝陛下公私分明,不还是偏心自己的女儿,不然怎么偌大的天界,什么人才没有,还不是让自己生的个娇滴滴的公主当了储君还领着军政大权,而前任火神的嫡脉水神棠樾,什么权力都没有......”
话音未落,我已挥出灵力把那人掀飞了出去,那人恼了爬起来与我打斗,我连剑都没出,避开剑锋与他较了几回合便抓着机会反剪了他的胳膊,然后使了个巧劲就卸了他的胳膊。
宝儿......
我听到宝儿吞了口唾沫。
我从前打得多了,打人向来有分寸,心里也清楚自己也就给那人添了点皮外伤,回头叫军医把胳膊接上就没事了,于是把手一收,对宝儿吩咐道:
我本神与他私斗,合该领罚,但此人妄议天帝,罪加一等,你去禀明他所属将领,按律处罚,不得包庇。
宝儿一言难尽地拱手道:
宝儿......末将遵命。
我自然也知道她又在一言难尽些什么,从前她便说过,从一开始她见着我的时候,就想象不出来我跟旁人打架的样子,战场上铠甲包一身看不出来高矮胖瘦身材好赖还好些,或者平日里拿着剑舞的时候也十分赏心悦目,但是我却还有与人暴力地肉搏摔跤拳打脚踢无所不用的时候,她第一次看见便一副辣了眼睛的样子。
不光她,邝露姐姐还有平日里照顾我的离珠姐姐也是如此,还总是在我耳边念叨着要注意仪态仪态。
大概,可能,也许,谁谁谁看见我用父帝娘亲赋予的那张仙气渺渺的脸和那副翩若惊鸿的身姿,赤手空拳收拾某些刺头时,都会有一种想要自戳双目的感觉?
可我也不是经常如此的啊,除非犯了我的底线→_→
你看我平日里多文静的一条小白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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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领了罚,自然也惊动了父帝,父帝知道我已经处理了那件事,当着旁人的面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我遇事不要冲动云云,又遣退了众人,用灵力给我治被打的伤。
我盘腿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榻上,父帝随意侧坐在床沿上,将与我同出一脉的精纯的水系灵力注入我挨了军棍的后背上,原本我的后背还是火辣辣的,顿时感觉到清凉无比,像是有一层水膜附在了后背上。
父帝灵力一收,我回头时他正好收回目光准备出去,我生怕父帝恼了我,忙下床跪好:
我父帝,孩儿知错了。
父帝淡声道:
父帝何错?
我孩儿不该冲动行事,与鸟族发生口角,失了身份......
父帝既知是错的,何故明知故犯?
我心里陡然漫上一股委屈,讷讷半天,方才小声道:
我那人......对您言语不敬......
那人要当面骂了我,我也能当时暂且忍下等回头给他穿小鞋。
我听着父帝的呼吸声,他轻哼了一声,我不敢抬头,但我几乎能想象到父帝闭上眼挑眉的头疼样子。
父帝似乎对我这句话有些嗤之以鼻,他走近我,又重复了一次:
父帝既知是错的,何故明知故犯?
夫志当存高远,慕先贤,绝情欲,弃凝滞,使庶几之志,揭然有所存,恻然有所感。
我那时只是委屈,鼻子发着酸,带着满腔的不服气叩首认错道:
我父帝,孩儿知错了,下次绝不再犯。
忍屈伸,去细碎,广咨问,除嫌吝;虽有淹留,何损美趣?何患于不济?
父帝叹了口气,伸手把跪伏在地上的我扶起来,脸上是我看不懂的疲惫。
父帝为父不是要你认错。
他只是想要我快点成为一个合格的天帝,能安安稳稳地把他肩上背负的一切接下去,不求让我功绩斐然成为他那样的千古一帝,能好好地守着天界,保护好六界生灵和我自己。
那样,他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