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曾出了两件令人啧啧称道、嫉妒不已的奇事。
一是瑶姬之子半年习得上乘法术，只身闯天庭。
二是灵石中蹦出石猴，自封齐天大圣，大闹天宫。
如若恩恩也去闯一次南天门，这妖怪修炼四百年即得八十万年法力的际遇必能广为传颂，成第三大奇事。
恩恩摩挲着下巴沉思，这么多仙丹真的如此厉害？
良久。
瞄到满脸艳羡的小桃子，她猛然伸出手指，朝他轻轻弹了个脑门。
弹指间，青衫童子直接飞出几里外。恩恩手置于眉上远眺，只见得一小团模糊的青影。
"恩恩你个王八蛋，你打我干……"移动太快，小桃子怨念的声音被疾风刮得破碎。
十分确定，她十分厉害。
*
大悲大喜的恩恩带着跟班小桃子出了五指山。
如同一朝中第的寒门子弟衣锦还乡。
炫耀是不可能省略的步骤。
"恩恩，你发达了可不能扔下我啊。"青团子揉着青紫的屁股，叮嘱道。粗壮的大腿他得抱好。
高了他半个身子的明艳女妖摸摸他的脑袋，"放心，我这么强，保护你一个桃子还不绰绰有余。"
"那我们现在去干什么"
"去打架。"
“对了，你以后不许叫我恩恩。不够霸气”
“……”
“嗯，就叫妖仙，带仙的准好。”
“……”
*
自从大圣走后，五指山附近很不太平。
灵力充沛的地方，自然是妖怪们的争抢的对象。平时难得一见的妖怪，也多起来。
青团子觉得，打架这个词用得并不准确。
至少打架需要双方都互相搏斗。
看着前面一叶子丢出去，就翻着白眼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蜈蚣精。
一脚就吐血的狼妖。
瞪一眼就现出元身直接求饶的蛇精。
这应该叫碾压，或者更轻蔑一些"戏弄"。
对于法力无边的妖、神来说，法术、招式在他们面前统统是花架子。力量悬殊，谁跟你整花里胡哨的，一脚就完事了。
他仰头望天，心里酸涩不已。
天道如此不公。恩恩这种法术蠢才偏偏能享万年法力。
被戏弄的妖怪中不乏妖界翘楚，因此五指山妖仙的事仅几日就传遍了妖界。侥幸逃出的妖都凄惨得狠，问起那煞神，还未开口，泪已经两行。
据那只还在茅草屋下目睹全程的土拨鼠妖说:"老子几千年就没见过那么不讲理的妖怪。管你姓甚名谁，只要入境就是一顿暴打，打完若你貌美就逼迫你签卖身契当奴隶，起早摸黑地干活。貌丑就逼你交赎金，不弄到你倾家荡产决不罢休。"抹掉眼角的泪，他收拾好行李，从挖好洞里溜了。
于是越传越邪乎，五指山再次成了凶地。倒是有一些想一战成名的妖怪来这挑战，却都被打得鼻青脸肿，连滚带爬地逃出来。一时间，妖仙的称号倒是传遍了。
*
作为传闻里被迫签了卖身契的貌美妖怪，狼妖默默地洗干净果子装进篮子，再默默立在一旁等待传唤。
当年他也是一条汉子，因为一句"你要是能打得过我，我当你儿子"，成了一名端茶递水的小二。
桃树下粉衣蜘蛛精正在荡秋千，身后妖娆的蛇妖缓缓推着绳索。
那位大姐经历和他类似。
小桃子接过他手里的果篮，拎出一颗红艳艳的草莓，很嘚瑟地扔进自己嘴里。
那狂傲的眼神、利落的动作，从三个层面和八个层次演绎了"狐假虎威""小人上位"。
恩恩斜睨一眼青团子，原还高傲的小桃子顿时面色一转。
"来来来，仙女吃一个樱桃。"如今他拍马屁的功夫日渐长进，各种肉麻称呼信手拈来。
恩恩粉唇微张，接到樱桃，满意地挥手:"行了，你一边玩去。"
嘴里的果子酸甜，她笑眯眯地冲身后的妖娆美人眨眨眼，“蛇妖姐姐再推高一点。”
又瞄到立在一旁面容粗犷但不掩俊俏的狼妖，不由感叹:可惜妖界没有什么选美，否则她五指山定能拔得头筹。
*
春去秋来，六个月过去，山脚下的桃花也早就谢了，灰褐的枝桠上只零星几片枯叶。
萧瑟的夜里，恩恩一个人躺在树下怡然自得地看星星。
没有大圣陪伴修炼的日子并不如想象中的枯燥。蛇妖姐姐烧的一手好菜，日日都是芙蓉糕、烧肘子。狼妖大哥也是话本子一堆、变身什么的样样精通。小桃子更不用提了，那一套套的马屁，夸人都不带重复。
一片叶子从枝头断开，缓缓飘荡，落在女人的额头。
恩恩身子摆成大字型，闭上眼听风声。
秋风瑟瑟，一时间竟然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耳畔的风逐渐停缓，似是被什么东西挡住。
她睁开一只眼，因角度的原因只见到一男子下颚和脖颈，可偏偏这能见的部分都透着冷清仙气，猜起来易如反掌。
"是你呀。"恩恩挺身坐起，脸上露出笑意，额上的树叶落在软草上。
杨戬撩开衣袍，席地坐于她身边半尺处。
他像是不经意地挑起话题:"据说六月前，你误食了大量仙丹。"
恩恩眼睛眨了眨，瞄到脖子上冰凉触感的链子又是了然。
见她不语，他斜瞥她一眼，语气不明:"你倒是很厉害。"
尽管是一句夸奖话，她却觉得这更像是反讽。
"呵呵。"恩恩挠挠头，心虚地笑了几声。她虽然呆，但不傻。能吃那么多还能不爆体，估计他耗费了不少法力。
好在他也无意在这事上多说，话头一转:"我来是与你说另一件事。"
杨戬平放的手掌凭空化出一琉璃盏，透明的外罩透着粉色的光晕。
"这是什么"她没见过这种玩意，好奇地用食指戳了戳。
"你的魂魄。"他并不准备隐瞒她。
"我？"恩恩触在琉璃上的手顿住，转个弯指向自己。
杨戬点头。
恩恩看着晶莹剔透的盏子渐渐出神。这一年里发生的异事，比她前四百年加起来都要多。
“若你没有异议的话，我便将这魂魄融入你体内。”他隐去气息的法术并不能持续很久，以防被王母发现，必须速战速决。
三公主龙身十分脆弱，已经不适合再凝聚魂魄。只能退而求其次，将魂魄尽数转移到蜘蛛精身上。比起永囚深海，倒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自由。
思及此，沉寂的心泛起波澜，源于千年来的愧疚。
“那我原来是什么。”恩恩不关心融魂。她只是很在意自己的元身。如果是什么不入流的小怪，还是罢了吧。
“西海三公主。”杨戬不知她心里的小九九，以为她只是好奇。
“神仙！”恩恩眸子一亮，这比起蜘蛛也好出太多了。
原主同意，剩下的步骤就相当顺畅。
半刻钟，从三公主体内移出的残魂就完全融入恩恩体内。
许是自觉身份尴尬，也可能是气息再掩盖不住，她将醒之时杨戬便驾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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