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七月中旬的一天，黎洁如愿以偿地收到了来自K大的录取通知书，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了下来。欣喜之余，她忙不迭的打电话告诉自己最好的小伙伴，可手一滑竟然拨成了岳靳凡的号。

她暗自跺脚却也没有就此挂断电话，不管怎么说，他们都还是同学一场，更何况……黎洁不愿多想，只静静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回答。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黎洁手握听筒一阵苦笑：“没想到等了半天，居然等到的是这个，不过还好，总不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是空号。”

黎洁匆匆收线，才想起了陆羽涵的手机被没收的这个茬儿，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顺手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出门去了。

因为之前来过不止一次，所以也算是轻车熟路吧，很快就到了陆羽涵的家门口。

陆振南按响门铃，原以为要像上次一样等好久，没想到屋里立刻就传出了回音：“来了……谁呀？”

黎洁听到这个声音，黎洁有些惊讶，因为说话的人是陆羽涵的爸爸陆振南，按理说，这个点他不是应该在公司里上班吗？

陆振南正想着的功夫，防盗门就已经打开，紧接着便是男子带着笑意的声音：“哦，是黎洁呀，快进来！”

黎洁“叔叔好！我……来看看陆羽涵。”

陆振南“好，欢迎，欢迎！随便坐，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别客气呀。”陆振南一边答应着，一边将黎洁让进屋内。

黎洁“诶，谢谢叔叔！”黎洁很讨喜地笑了笑，捡了把椅子坐下，毕竟跟陆羽涵再相熟也不是自己的家，所以她没有选择坐沙发。

陆振南冲着扇紧闭的房门喊了句：“晓晓，快出来看看，你好朋友来了！”

等了半天，房间里依然鸦雀无声，黎洁慢慢地走上前，用口型对陆振南说了句放心，陆振南点了点头，便趁着这个机会退了出去，知子莫如父，他知道陆羽涵这次是真的伤了心，原本满心期待的想在疼爱自己的父亲这里得到支持，结果他也站在了对立面上，难怪女儿不愿意见他。

黎洁叹了口气，轻轻地转动环形锁，没想到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了，黑压压的屋子瞬间有了光亮，只见陆羽涵一个人坐在书桌旁，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陆大小姐，你就准备这么一直坐着，什么事儿也不干了？”黎洁问。

“谁让你进来的，我说了谁也不见！”陆羽涵突然回头跳起来，吼了一嗓子。

“哟，不容易，这半个月不说一句话的人终于肯开口了啊。”黎洁不紧不慢地说着，顺手关上了房门。

黎洁四下看了看，这间屋子的陈设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该整齐的地方依旧凌乱，唯独那个放着维尼熊毛绒玩具的储物柜被收拾得一尘不染，锃亮的玻璃擦得都可以当一面照了。再往里面看，另一个隔层里整齐地放着一叠笔记本，从封面的名字和边上乱七八糟的涂鸦就可以看出这绝对是陆羽涵同学在课堂上脑袋溜号时的“杰作”。

只是，为什么要单独放在这里呢？好奇心的驱使之下，黎洁随意拿出一本翻了翻，一阅之后才恍然大悟，那本子里的笔迹尽数都是王锐桐的！每种题型都认真的做了注释和解答，关键的部分还用不同颜色的笔重点圈了出来，细心程度可见一般，黎洁深知，这样的东西对于陆羽涵这种喜欢临阵磨枪的人来说简直如同救命仙丹一样百试不爽，只是辛苦了背后那个默默付出的笨家伙，在那样一段焦灼无比的日子里，既要保全自己又得顾着别人，不知道当时究竟熬过了多少个闷热难当的通宵呢？

看罢多时，黎洁将本子在原处放好，走到陆羽涵面前坐下，柔声道：“还说谁都不见呢，那柜子里的笔记本和……”

黎洁指了指书桌上的相框，里面放着的是前些时候拿刚到的高三毕业留影，照片中的面庞虽说青春阳光、活力四射，但毫无疑问，王锐桐是这些人当中最为出彩的那个，外表自不必说，单凭他身上与生俱来的从容和淡然是谁也比不了的，那温暖的笑容更是盛开在陆羽涵心头的花朵。

那时候，他们的未来无限美好，而现在，这一切都将成为一吹即破的肥皂泡沫。

“你看看，我这还没报名字呢，就一张照片，看得你那眼睛珠子都快拔不下来了，我得想想还要继续往下说吗？”黎洁笑着打岔道。

“什么呀，我一直听着呢，你继续说，继续说！”陆羽涵急急地扯着黎洁的袖子，作哀求状，她知道接下来的话里一定有重点。

“继续说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黎洁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时间接近中午。

“好，只要你告诉我关于那谁的近况，别说一件事，就是一百件事，我都答应你！”陆羽涵回答的干脆。

“谁呀？”黎洁明知故问。

“你故意的是吧，好学生？”陆羽涵有些急了。

“那就一言为定！”

黎洁说完，没有给陆羽涵反驳的机会，便走过去开门，作了个请的姿势，陆羽涵楞楞地跟出来问：“干嘛呀？”

正巧陆振南端着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从厨房里出来，看见陆羽涵道：“刚准备叫你们呢，这下倒省事儿了，来，洗洗手，咱们开饭。”

“我不要！”陆羽涵见势不妙转脸想跑，却被陆振南一把拽住，身后的黎洁似乎也没有想让她离开的意思。

“晓晓，你不是最喜欢吃爸爸做的菜吗？今天爸爸特意给你做的，来尝尝，哪怕就吃一点儿，听话。”

陆羽涵看着父亲，还是那副谦和有礼的样子，言语之间永远都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亲切和温暖，就像普洱茶般醇厚自然、愈久弥香。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当年貌美如花、到哪儿都是一枝独秀的妈妈才义无反顾的嫁给他的吧。

可是有一点陆羽涵始终弄不明白，妈妈可以选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怎么到她这里就什么都不可以！想到这儿，她忽然觉得好讽刺，因为这一幕是多么的似曾相识。

黎洁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一把摁住陆羽涵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坐下！否则我什么都不告诉你了！看看你爸爸，忙了一个上午就为让你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不管什么原因，这样对他，你忍心吗？”

042放不下你

可想而知，那顿午饭吃得并不太平。

饭后，黎洁主动帮陆振南收拾碗筷。

“难得来一趟，怎么好意思让你帮着拾掇家务呢，放那儿吧，我来。”陆振南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剩饭一边说，语气里多多少少透露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凄楚和无奈。

“没事儿叔叔，我在家里也经常做这些的。”黎洁嘴上答着，手同时利索地把桌子上的杯盘碗筷摞好送进厨房。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啊！”陆振南跟着走进去，由衷赞叹道。

“没什么的，叔叔，您过奖了，其实陆羽涵也挺棒的，只不过性格太要强了，很多时候，她的心里挺苦的……有些事情也并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黎洁顿了顿，还是没能忍住实事求是地说出了自己憋了很久的真心话。

“哎……我知道，可这天下为人父母的，无论做什么，出发点不都是为了孩子好吗？总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亲骨肉往火坑里跳吧，我怎么能舍得呢！”

陆振南接过黎洁手中将洗的碗筷，叹了口气说：“孩子啊，放那儿吧，我来洗，你去陪陪陆羽涵吧。”

“好！”黎洁答应着，回头迎面看见的竟是陆振南泛着泪光的双眼。

“叔叔，您别这样，真的。”黎洁说着说着，鼻子一酸，泪水就不知不觉顺着脸颊流了出来。

“黎洁呀，叔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今天让你见笑了。”陆振南洗着碗，用袖子擦了一把眼睛，意味深长地说。

“叔叔，没事儿的，我保证不笑话。”黎洁答得很尴尬，却又不得不说。

“咳，算了，不说了，我下午正好还有事儿，你们玩吧，我先走了。”陆振南收拾好碗筷，换好衣服，匆匆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