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赎人（一）（加更）

妍儿看着言冰云的表情，有些替桑文害怕，忙求情道：

“公子，桑姐姐是京都出名的唱家，一般的客人，轻易是见不着的。让她再挑几首欢快的曲子唱给你们听如何？”

桑文只因被逼无奈，心中郁闷无处发泄，方选了那首有些悲情的，并不适合在这种场合下唱的曲子，如今见楼中当红的妍儿，竟然肯为自己求情，便赶紧起身微微一福说道：

“公子，是桑文考虑不周。”

言冰云冷冷地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范闲却微笑道：

范闲“这京都的风物人事，果然与江南不同，竟然连小曲儿也是劝人向善的！真是令陈某大开眼界。”

桑文又唱了首曲子，言冰云的神色方慢慢缓和过来，妍儿见他不再生气，终于放下心来。不知为何，她对这个少言寡语的白衣公子，实在是有些没来由的恐惧。

几曲唱罢，范闲找个理由，将邓子越史阐立和除桑文之外的楼中女子全部打发了出去，屋里只剩下范言二人和桑文。

桑文望着屋内两位年轻公子，只见他们，一人穿黑衣，一人着白袍，一个喜动，一个好静。虽然极少交谈，但观他们，一举手，一投足，甚至一个眼神，皆默契无比，心中竟莫名地有些羡慕！

她本是伎非妓，属于卖艺不卖身之人。如今这两人独独将她留下，她想不明白其中原委，但她发现，自己心中竟无丝毫害怕之意，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手中还抱着那个乐器，偶尔拨弄几下。

那两人在屋内逡巡半晌，似在找寻什么东西。很快，他们在床后面停下。那里有一个漆红马桶，那个黑衣公子竟然徒手撕下一块床幔，将之揉成一团，塞进了那个由中空黄铜做成的扶手后方的眼孔之中。

桑文觉得这两位公子来历肯定不简单，连如此隐密的窃听装备都能发现。

范闲又在屋内转了一圈，确认无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方拉着言冰云的手，来到桑文对面坐下。

桑文见到两人紧紧牵着的那两只手，忽然明白了什么，脸上泛起一朵红云。

范闲开门见山地笑道：

范闲“桑文姑娘，好久不见！我是范闲！”

言冰云也微笑着说道：

言冰云“言冰云。”

桑文终于想起来，去年夏天曾与眼前这位监察院提司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小范大人还特意给自己作了首曲子：“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但既然小范大人宁可自报家门，也没提起这首曲子，想必是不太方便。所以，桑文也没有说别的，只是故作惊讶地说道：

“原来是小范大人和小言大人，桑文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恕罪！”

范闲笑道：

范闲“姑娘何罪之有，是我们冒昧打扰了！”

又转过头，对言冰云道：

范闲“这抱月楼果然不简单，其目的竟然不单单是敛财……”

言冰云点点头。

桑文此时已明白监察院这两位大人物，今天来到抱月楼的目的，当下便跪了下来。

言冰云道：

言冰云“我问，你答。“

桑文站起身，却听得小言大人冷声问道：

言冰云“你有没有契书在抱月楼手中？“

“有，不过是他们逼……“

言冰云“今日派你过来，楼中有何交待？“

“我偷听到，他们好像怀疑范大人是刑部十三衙门的高手，来调查前些天的命案，所以派出了妍儿这个红牌。因为那位随从身上有股子让人害怕的狠戾气息。“

这说的是邓子越。

范闲道：

范闲“你觉得，这抱月楼的主人是谁？“

“应该与尚书巷那边有关系。因为马车上有大树槐的落叶，这种树，整个京都只有尚书巷有。我幼时，在那边住过，所以清楚此事。“

范闲”这楼里的主事姑娘姓什么？“

“应该姓袁。“

言冰云与范闲问得快，桑文答得更是又快又稳，范闲十分欣赏地看了她一眼，

范闲“姑娘心思缜密，可以入我们院子做事了！“

言冰云也笑着点点头，似是非常同意范闲的说法，真有让桑文入监察院的意思。

范闲对言冰云道：

范闲“猜猜那位袁姑娘到底是谁？“

言冰云“莫非是袁梦？“

范闲点点头，

范闲“我猜也是她，若果真如此，看来这楼子跟世子与二殿下皆脱不了干系！“

他又对桑文说道：

范闲“过两天，我派人来赎你出去。“

桑文登时大喜过望，抱月楼当初为逼她前来，生生将她原来所在的楼子给整垮，又逼着她签下卖身契，她亲眼见到这楼中如何将姑娘们活活打死，终日提心吊胆，惶恐渡日，如今也只有范提司能解救自己于水火。心中感激，眼角湿润，款款拜倒于地。

范闲忙伸手去扶，忽听得院外响起一声怒喝：“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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