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下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一）

第二天一早，当鸟儿们展翅出巢时，范闲也准时醒来。

昨晚，他将心中的秘密对言冰云倾诉之后，心中郁郁之情稍纾。所以这一宿睡得极沉，酣甜无梦，一觉到天明。

他刚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俊美至极，却又冰冷至极的脸，正是昨晚被他强行留下秉烛夜谈的小言公子。

小言公子双眼紧闭，呼吸缓慢而低沉，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颤，显然还在熟睡之中。

范闲心道：“这个冰块，怎么就捂不热呢，睡觉的时候，也这么冷冰冰的。”

随即又想到，小言公子虽然看着老成持重，其实只是个早熟的少年而已。这么小的年纪，便有如此坚韧的心性，也只有监察院那样变态的地方，也只有陈萍萍那个老跛子，才能培养出这样的人来。

范闲看着言冰云有些明显的黑眼圈，知道他昨晚肯定没睡好，便没有叫醒他，悄悄起身出了门。

他刚离开，言冰云便睁开了双眼。

其实，他一直是醒着的。

多年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间谍生涯，让他养成了浅眠的习惯。有时，即便睡着了，外边一有动静，也会立即惊醒。何况，身边有一个大活人。何况，范闲睡觉并不老实，翻身、磨牙、说梦话，全让他占全了，就差梦游了。让他怎么能睡得着呢！

不过，范闲一离开。屋内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再无其他声音，他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不知不觉中，他的双眼便合上了，沉沉进入了梦乡。

范闲出门后，先是找到王启年，跟他交待了几句话。便又蹑手蹑脚地回到屋内，见小言公子这回是真的睡熟了，才放下心来，扯过一床薄被，轻轻给他盖上。

静静站在床边，看着他那双黑眼圈，范闲有些犯了愁。

小言公子有严重的失眠症，但凡有点声音，他就会惊醒。如果不用药物，根本无法入睡，这也是为何他身上的伤，好得特别慢的缘故。

虽然范闲曾经想过，再也不给自己人下药，可是，他还是给言冰云用了助眠的药物，因为不这样，小言公子恐怕坚持不到回到京都之日。

现在看来，他对这药也产生了抗药性。

所以，当他发现，言冰云是在装睡时，便给他下了另一种药效更强的安神助眠药，这也是他手中掌握的效果最好的安神药物了，再产生抗药性，他也没有办法了。当今之计，唯有尽快赶回京都，请老师费介给小言看看再说。

再过几日，便是北齐太后的生辰。之后，使团便可返回庆国。

范闲刚才已吩咐王启年，安排好回京事宜。太后生辰一过，立即返回庆国。

离国日久，不管是为了小言的病情，还是别的原因，他都必须尽快回去了。

言冰云悠悠醒来时，已近傍晚时分。

斜阳西下，把院中树木的影子拉得老长，挡住了窗户。

他知道这时范大人不在后院，也不知进宫回来没有，便起身出了门，院中空荡荡的，看不到人。但他知道，六处的剑手一直隐身在暗处，悄悄保护着自己，心下稍安。

言冰云“范大人回来了吗？”

他扬声问道。

一位身着黑衣的青年男子，突然现出身形，也不知原来藏身何处。

他对小言大人施了一礼，恭敬答道：

龙套“言大人，提司大人今日上午进宫，至今未归。王大人已去寻找，尚无消息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