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真范闲跳崖，假提司召伎（三）

东方渐白，鸟儿出巢。

锦衣卫已将昨晚的战场清理干净。鲜血已用玉泉河的河水冲洗得毫无痕迹，伤者已抬走救治，就连小院的那堵石墙的大洞也已修补好。

范闲知道锦衣卫为何要抹去这些痕迹。

谭武等人死得壮烈，面容皆毁，已无法作为指证上杉虎的罪证，所以此事只能暂时压下。

范闲此时已从树上跃下，悄悄尾随着锦衣卫往北城方向而去。

那些锦衣卫是来送伤员的担架队，范闲见到他们进了一个院子，自己悄悄绕到院子后面，继续隐身在暗处，静静等待着。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人影从墙上慢慢地爬了下来。这人穿着锦衣卫的衣服，手中拿着一块腰牌。

但范闲还是看到几缕白发从那人的帽子里冒了出来，他正是锦衣卫已证实被烧死的肖恩！

范闲嘴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肖恩这个老家伙，即便被监察院关了二十年，即便双腿俱断，即便年老体衰风烛残年，但做起越狱这个事儿来，依然是那么专业，那么算无遗策，竟然还是让他给逃了出来。

范闲远远地跟着肖恩。看到他顺利出了城，看到他不知何时换了身衣服，扮成了一个拾柴的农家老汉，背着一大捆干柴，佝偻着身子慢慢向前挪去。

范闲突然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

那个北齐的同行沈重，虽然外表富态，好像只是个安享富贵之人，可实际上却是心机深沉，而绝非好糊弄的主儿。肖恩这一路行来，太过顺利，事出反常必有妖，恐怕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思及此处，范闲心下一凛，运起体内霸道真气，迅疾往后退出数十丈外，转眼不知踪迹。

肖恩继续慢慢向西而行，来到了与上杉虎约定好的位于悬崖边的接应地点。

但那里空无一人。

肖恩的眼神黯淡下去，他知道自己还是走进了一条绝路，一定有人在这里等着自己自己投罗网。

他累了，老了，不想再跑了。

肖恩“出来吧。”

肖恩“何道人？”

龙套【何道人】“晚辈见过肖先生。”

北齐九品剑道高手，被范闲斩杀的八品高手程巨树的师傅何道人，对肖恩亦执晚辈礼。

肖恩“想不到你也成了锦衣卫的人。”

龙套【何道人】“我不是锦衣卫的狗，今天是奉太后之命，特来请您老人家安息。”

肖恩“可是，这天下终究是陛下的。”

想让肖恩死的是苦荷和太后，而小皇帝不想肖恩死。

何道人往四周看了半天，有些遗憾道：

龙套【何道人】“那个叫范闲的南庆少年竟然没来！”

肖恩“原来我只是个鱼饵，可悲，可叹！”

说完，二人便动上了手。

何道人的兵器是剑，肖恩的兵器则是背上那捆干柴。

何道人一剑刺出，肖恩左肩伤。

与此同时，肖恩手中干柴出，何道人左腿断。

肖恩“我的腿断了，为了公平起见，也要先打断你一条腿。”

何道人不说话，起身再战。

太阳越升越高，天气起来越热。

那灼热的阳光，照得肖恩很是头晕，他失血过多，快要支撑不住了。

但何道人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布满道道伤口，伤口上满是细细的木刺儿。那伤口竟然全是拜肖恩手中那些树枝所赐！

龙套【何道人】“出来吧，范闲不会来了。”

一直藏身附近的苦荷首徒狼桃沉默着走近肖恩，他的兵器是一对弯刀。

龙套【狼桃】“今日先生越狱，晚辈不得已出手，望前辈见谅！”

肖恩“跟苦荷一个德性，满嘴的仁义道德，做的却尽是些奸恶之事！要杀便杀，用不着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