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君知·天狐（三）

“小七？”男子面庞开始略微有了些血色，“你做了什么？”

“师父小七可算将你盼回来了……”女子攥紧了他的衣袖，抬眸间，已然不再是那个干净明透的孩子——绯红的瞳，黑灰色的眼睫又密又长，末端微微向上翘起，一身锦缎黑袍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烫金与殷红交织的暗纹肆无忌惮的蔓延至胸前，却忽又终止，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用幽冥界“蓝犀”水晶点缀。秀发半披，上半部分于头顶用鎏金翡翠簪盘成发髻，发的末端也因冥化而化为银白色，妖冶的夺魂又刺目。外披青纱白褶羽衣，亦是深黑色的，碎金迸溅，装点衣摆。

将她打量一番，男子面上仅存的血色也渐渐消散，女子发现异常，赶忙又将他扶住，生怕男子又昏了过去。“师父，你怎么了？”

“泠岌，你可知罪？”他用从未有过的眼神望向女子，惊得那女子浑身一震。

“师……父？”她试探再去唤那男子，挣扎着想能挽回些什么，她盼着他回答，她只求能再次从他语气中捕捉，哪怕只一点点的温度，就算是怜悯也好。

“我何曾说过要你救我？你这么做是置天下苍生于不顾，置我于不仁不义，是对六界的不负责任！”他忽然便爆发了，说真的，她从未见男子如此生气过，只见他颈上额上青筋暴起，双眸圆瞪，霎时布满骇人的血丝，她吓得连连后退，双腿发软，只差没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了。

“罢了。”过了好久，他怒气算是平息了大半，听得出在努力平复语调，“事已至此，你已犯下弥天大错，使冥窖复得翻身之日，六界即将因你的鲁莽，而再次经历一场浩劫。你我已无话可说，我祁玄将你逐出师门，从今往后，再莫要说你是我的徒弟。”

“不要……”女子如同晴天霹雳，一个恍惚便重重朝他跪了下来，“不要，师父！小七不走！师父，小七的心思，你早就明白，可你却一直没有说破，还一直照顾小七。师父的恩情，小七永世难忘！师父，您让小七留下吧，只要能留在师父身边，小七再也不偷懒，再也不耍小性子了，求求你了师父，小七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女子绝望地哭喊着，哀求着，一个接一个的磕着响头，直到染红了一方青石，她挣扎着去抓他的衣角，男子一个闪身，她只捉住一片虚无，又狠狠跌在地上。

“教不严，师之过。”他喃喃，合眼，不去看她。

女子秀眉紧皱，抽噎着：“师父，你不是说让我背《焰圆心法》，回来后你要检查。这次小七没有偷懒，小七真的全都背下来了，小七背给你听，好不好？”

“《焰圆心法》虽是火灵之术，却对操纵者的心境要求十分严苛，必须达到心静如无风之湖面。如今，你心已乱，背下来又如何？”

女子含泪苦笑：“师父讽刺的是，小七的心早就乱了……”她说罢，停下了抽泣，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鲜血顺着左太阳穴淌下，令人心惊。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当真未曾欢喜过我吗？”她用绯红的瞳凝视着男子，眼底汇凌波潋滟，奈何终是空洞，俱寂。

“欢喜为何？真心为何？我祁玄一生，只为草木花石欢心，为六界苍生而战。孑然一身，仅此而已。”

“哈哈哈！”女子周身萦绕淡紫色冥雾，笑得张扬又绝望，“好你个祁玄！你竟笑我痴狂！？甚好，甚好！他日，莫要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