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兮兮的也好看

我走在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一时竟觉得苍凉。

是啊，你以为天塌的事情在别人的眼里也只是一个茶余饭后的故事罢了，没几个人会记得你、在乎你。

我忽地顿住了脚步，看向前方。

男孩拿着一串糖葫芦，心满意足地坐在一边的台阶上。

没人陪他玩，他却没有任何失落的表情，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吃着糖葫芦。

郭云月小京……

我喊着他的名字，朝他走近。

滕小京也看到了正在朝他走去的我，跑了过来。

滕小京姐姐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有事不能和小京一起玩吗？

滕小京对了姐姐，你知道大块头哪儿去了吗？我今天去找他的时候他不见了。

小京抬头看着我，小孩子的眼神是那么的稚嫩澄澈，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郭云月对不起啊小京，我也不清楚。

我强忍住眼泪，摸了摸他的脑袋。

怎么可能忍心告诉小京他爹爹已经死亡的消息。

杀了他爹的，是他的朋友……

我已经体会过这种痛楚了，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内心折磨。

滕小京欸，姐姐你怎么脏脏的？

滕小京你跟人打架去了吗？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郭云月没有，今天就是，有地方烧起来了，姐姐帮忙灭火才搞成这样的。

郭云月脏兮兮的，真的好丑。

滕小京没有没有，姐姐可好看了。

滕小京察觉到今天的我心情不好，想到平时我最在意自己的容貌，赶紧摇头。

滕小京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子……娘亲都没姐姐好看。

他很努力地想要让我高兴点，言语间毫无技巧，却最真实。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

郭云月今天城里很乱，我送小京回家吧。

滕小京嗯！

滕小京姐姐要不要吃了饭再走？

郭云月……不用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嫂嫂。

滕梓荆他的死……也和我有关系。

……

我牵着小京打算送他出城，一辆马车却突然停在了我们前方。

小京好奇地张望了一下。

马车里缓缓走下的，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人——

林婉儿。

她怎么来了？

林婉儿云月。

林婉儿本想去你府上找你的，不曾想居然在路边碰到了你。

林婉儿快步向我们走来。

她看着我身边的小京，面露疑惑。

林婉儿这是？

郭云月我义兄的儿子。

郭云月婉儿你，有什么事吗？

换作以前，我肯定会高兴地和她打招呼，只是现在真的没有心情。

像我这样冷情的人都这样了，范闲心里得有多难过啊。

滕梓荆，澹州相识，相伴来到京都，后又因种种成为肝胆相照的好友。

那个口口声声对他说着只为家人而活的家伙，在危急时刻却选择了站在他面前。

林婉儿牛栏街的事，我知道了。

林婉儿摸出瓷瓶递给我。

林婉儿我听说你也在那儿。

林婉儿我的病不是绝症，你可能比我更需要它。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瓷瓶，不知该作何表情。

这个东西……

真的是不出现还好，一出现就让人更难过了。

郭云月难道真的是注定的吗……

小京察觉到我情绪的波动，体贴地握紧了我的手。

林婉儿对不起，如果我当时拒绝的话，可能……

郭云月不关你的事，婉儿你不用道歉。

我扯出一个宽慰的笑。

郭云月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林婉儿……好。

郭云月对了，范闲他其实比我更难过。

郭云月如果他去找你，记得多抱抱他。

……

林婉儿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就那么看着我离开的方向，也不说话。

知道侍女提醒才回过神。

云月真的……人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