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益国公主

席上几人心思各异，都是味同嚼蜡般的吃着。几人安静了不短的时间，就当我以为这顿饭的刁难算是完事了的时候，庆帝又开口了。

庆帝北齐为与我大庆修永世之好，打算遣一位公主和亲，以淇水五城为公主陪嫁，同时求娶一位庆国公主。

这无疑又是一个平地惊雷，范闲全程参与了与北齐的谈判，可从没提到过北齐要求娶庆国公主的事。庆帝早就想把淇水五城收入囊中，这一定是北齐使者与皇帝秘谈的条件，皇帝隐瞒之深居然谁都没有察觉。

庆帝的眼神第三次落到我身上，我的心底忽然涌起一丝不寒而栗的预感……

庆帝朕准备封你为益国公主，把益州给你做封地。嫁到北齐，成为一国之后，也不算辱没了你。

“当啷——”手中的象牙箸脱了力坠到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范闲他们三个具露出惊愕的神色，我慌忙膝行后退几步，感到自己身上筛糠一样抖起来，在凉如寒冰的地砖上深深叩首。

血液惊惶急促的奔过，一时心乱如麻。

二哥哥早就隐晦的劝过我，舅舅前几天在狱中也放心不下的提起过，甚至连那个拎不清的爹也说过让我择婿待嫁的话。我只当他们太着急，其实是他们都深知宗室待嫁女的处境……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的人生别人一言可定？！我不要！我不想！我想要哭，想挣脱，想破口大骂。可我什么都没做，只顾着抖。

庆帝怎么？你不愿意？

我微微抬眼向上看，二哥直了直身，似乎想驳些什么，太子哥哥在桌下狠戳了他一下眉头紧皱。

是了，他们俩此刻最好的处理，就是都不要为我说话。否则这番“深情厚谊”被庆帝看在眼里，恐怕会雪上加霜，不如沉默。

此刻，我只能靠自己。

想明白这个后，我阖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压下了自己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身体还是在抖，可脑子起码清楚了。

李燕缈臣不敢。臣只是想，父王膝下单薄，只有我这么一个不肖女。

庆帝这你不必担心，朕再从宗室中挑好的，过继给你们陈王一脉便是。

我抬起头望去，庆帝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像屠户在看一头垂死挣扎的小兽。

心里又开始发慌，可是眼睛一瞥，看见二哥定定的望着我，深色的瞳仁如水洗过般，无声的安慰。他在庆帝看不见的角度，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太子。

我瞬间领会，先是一喜，接着却犹豫了。心里明白，这是换他们架在火上烤，便又不肯了。结果太子也微微冲我点头，急切而担忧。

李燕缈长幼有序……臣不敢僭越。

庆帝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僭越不僭越的话，最晚明年朕就会为你哥哥们操持。

庆帝的目光如针般刺在我身上，我本是怕的，可在这样的氛围催化下。不甘认命服输的那口气，却生出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李燕缈皇上恕罪，臣已有心上人了，于神庙中发过誓，非卿不嫁。

皇帝一边眉毛微微扬起，神色中多了几分好奇。

庆帝哦？是谁？

李燕缈鉴查院言若海之子……言冰云。

与我同龄的公子哥们要么已经成家，要么实在没说过几句话。只有小言公子与我相熟，又没婚配。此刻只能拉他出来挡枪，我在心里默念抱歉。

庆帝寻常闺阁小姐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到是大胆。

这话说的似怒非怒，我努力稳住，豪赌般硬着头皮说到：

李燕缈侄臣若是寻常闺阁小姐，便不会入皇伯父的眼了。

庆帝也是。

庆帝轻笑出声，能明显感觉到压抑的气氛回暖了些。

作为上位者，庆帝其实一直俯视所有人。太子二皇子他们的手段，他觉得自己能全部看破，并时常感到幼稚。

我恰巧能理解这种感受，像是玩游戏开了上帝视角，时间长了未免会感到无聊。这时候如果有个人跟直来直去的跟他“说真话”，他反而会感兴趣表象下会不会有另一面，想一探究竟。

好在，我赌对了。

庆帝罢了，那你便去趟庆国，将你的心上人接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