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太子被庆帝斥责,以污蔑兄长之由,命其禁足反省三日。
待庆帝挥挥手让我们退下时,太子就第一个阴沉着脸匆匆跨出御书房的门槛,我与李承泽出来时已经离他有些距离了。
二皇子太子殿下!
被喊的人身形一顿,到底还是立在了原地。
李承泽抱臂悠闲的踱过去,含笑开口:
二皇子你我兄弟许久不曾谈心,何时聚聚?
太子目光微动,侧头凝视自己这个二哥,牵了牵嘴角似笑非笑。
太子禁足三日,不敢抗命啊。
说罢,收回目光,一个眼风都没落在我身上,便举步走了。
李燕缈太子哥哥,太子……
我还想追,二哥哥却一把拉住我。
二皇子少管他,瞧他那样。
我叹了口气没再坚持,与李承泽一起向宫门走去,只是眉目间还隐有忧色。
二哥哥显然察觉到了,不知从哪掏出两个梅子干,递给我。
二皇子放宽心,别多想,有我呢。
我下意识望向他,只见他促狭的冲我wink一下。
我忍俊不禁的一莞尔,他也跟着笑起来。
二皇子去我府上?我让必安给你道谢。
李燕缈过两日吧,今儿早上我跟范闲约好去探望朋友。
李承泽停下脚步,仔细的瞧了瞧我,随即点头。
就这样,二人在宫门口分开。李承泽自回王府,我呢则骑马奔着京郊的员外村去了。
进了村子,景致渐渐熟悉,我反而放缓了脚步。
聂铎到了吗?
聂铎此前没来过,但见我踌躇犹豫,忍不住询问。
李燕缈没有,快了,但我害怕。
聂铎怕什么?是见朋友,又不是上刑场。
我不知道怎么跟聂铎解释,生理上的疼痛尚能咬牙坚持,精神上的痛苦却大多很难化解。
譬如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愧疚。
由于这种刑罚的掌刑人就是自己,而良心又通常不容许手下留情,所以“愧疚”往往折磨人们,至死方休。
然而再害怕,我终于也逼着自己敲响了滕梓荆家的门。因为如果一直对他的痛苦避而不见像个缩头乌龟,我会更恨自己。
开门的是滕梓荆的妻子,由于范闲早就提前告知我们要来,所以她对我的出现并不吃惊。
我手足无措的把刚在路边采的野花递给她,王氏有些惊喜的微笑起来。
她接过花,拉着我的手向里走。
我闻到扑面而来的一种香气,家庭的气息,温暖而柔软。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下午一二点钟的暖阳透过窗棂温和的铺开在客厅,为整个小屋镀上了一层明亮的黄色光晕。
滕妻王氏你们愿意来真是太好了,他哪也去不了,在家里闷得慌。
我从没进到过滕梓荆的家里,顶多是在院子里坐一坐。
这里太明亮,太温暖,我只能手足无措的站着,看王氏把花插到餐桌上的一个陶罐里。
她忙完手头的动作,转过身来,见我还在原地站着,又绽开一个微笑。
滕妻王氏他在卧室,我带你进去。
闻言,我局促的看了看刚才摘花脚上粘上的泥土,不忍玷污这明亮的房子。
这房子善良的女主人敏锐的注意到了我的小动作,又轻柔的拉住我的手示意没关系。
她拉着我一路走向卧室,推开卧室的房门,随后退了一步把门口的位置留给我。
我定了定神,走进去,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苦涩中药味。床上坐了一个人,滕梓荆,忠实的朋友,值得托付的挚友,下肢完全瘫痪了,却还微笑着朝我招手。
滕梓荆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泪水刺痛了我的眼睛,逼迫我长大嘴巴努力喘气,才不至于死于窒息与心痛。
李燕缈哦,天哪…
我僵在原地,不忍再上前一步。
滕梓荆我敢用五十两银子打赌…
滕梓荆枯瘦的脸上绽开灿烂的微笑。
滕梓荆你一定又在想,这都是你的错。
我以沉默回答,他叹了口气。
滕梓荆过来。
我犹豫着蹭过去,刚挨上床沿,滕梓荆就抓起我的手“啪”的打了一下。
滕梓荆蠢丫头,觉得对不住我就常来。不然我用手倒立去你家揪你耳朵!
许是他形容的画面太过喜感,我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李燕缈从前跟你练武,一天被揍八百遍就算了。现在你躺在床上,我还得被你揍。
王氏在门口轻声发笑,滕梓荆笑的比妻子还厉害。这阵笑声似乎把在隔壁午睡的云哥儿吵醒了,他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跑过来,扑进父亲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