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34.

早上7点，张艺兴先睁的眼。

屋子里光线匮乏，窗前还无力的飘着大片的雪。天空是蒙蒙的灰色，连带着落下来的都不知是昨晚燃掉的灰烬还是雪花，反正不再洁白。大概正因为这景象，才显得一切都了无生气。

吴世勋睡觉很老实，张艺兴醒来时发现他蜷缩在被子里，手里拽着被子上的一块布料挡住下巴安稳的睡着。

小心的下床，穿衣服，去洗漱，所有的动作都放轻，尽量不吵醒床上的人。这些流程完事后，张艺兴开门走了出去。

关门的“咔哒”声响起的同时，吴世勋睁开了眼睛。试图坐起身来的时候，腿间的疼痛让他倒吸了口凉气。推开被子去看，那块从未经受过“风雨”的细嫩的皮肤已经破了皮，显出惊心的红色。伸出手，用指头小心的勾勒着红色的形状，有酥痒的感觉，而越接近伤口，那丝若隐若现的疼痛就越明显，向大脑神经传达不可碰触的指令。

吴世勋毫不犹豫的用两指按在了上面，还没有完全覆盖住那柱状的伤痕。痛感瞬间清晰，他微微张口，缓缓地吐气。闭上眼睛，脑子里在过电影。每一个镜头，每一句台词，甚至每一声在耳边的轻喘，他都可以完全的复现。

痛感和k感的神经是交叉的，此刻吴世勋满意的感受着，但不能满足。他重新躺下，按着伤口的手指慢慢上移，刚握上蓬勃着的渴望，就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迅速将被子重新盖上，除了某处，一切都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关门声和出去时一样轻，脸颊感受到张艺兴从外面带回来的一阵凉气。他不知道他出去做什么，现在因为装睡闭着眼睛，也只能凭感觉去猜他的动作。

哥哥走了过来，哥哥站在床前，他在看自己。在心里默默数秒，他的眼皮已经因为紧张跳动，再看一会儿就要穿帮了。

还好，在数到第9秒的时候，张艺兴走开了。然后感觉脚下的被子被掀开，直到腰部，被子堆叠在肚子上，形成一道小墙。这代表他可以睁眼而不被看到。

张艺兴将手里向旅店老板借来的碘酒和纱布放在吴世勋腿边，并没太在意那小孩儿某处的变化。不过是男孩子们早晨再平常不过的秘密罢了。眼睛略过那儿，落在那块泛红的皮肤。

虽然从起床那刻开始，张艺兴就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万遍，但亲眼看到这幕，自责的心情还是无以复加。

跪坐在床上，用镊子夹出碘酒棉，轻轻擦拭伤着，嘴巴小心的吹着气，好像这样可以不疼一些。他没有去猜吴世勋是否会醒，或者是否已经醒了，他只是希望他再多睡会儿。

因为需要仔细处理伤口，他的脸贴的很近，此时也越来越无法忽视那个本应正常却显得不太正常的地方，甚至到了一不小心低头额头会碰到上面的程度。而在这个时候，拿着镊子的手突然被抓住，他感受到施加在手腕上的力量，正在牵引他往那个地方去。

本能的一下子将引导他的那只手甩开。他惊讶的看着被子墙那边的脸。

吴世勋就那样躺着，看向张艺兴，表情平静。

那一刻，张艺兴忽然觉得吴世勋长大了，并且成熟的可怕。但是稚气未脱的脸又让他意识到那只是一种错觉。

“哥......”

“世勋啊......你......”

“世勋也难受，哥忍心看着吗？”

张艺兴慌忙从床上下来，眼神闪躲。

“你......你可以自己弄啊。”

“我想让哥帮我。”

“那样是不对的......我不能......”

吴世勋注视着他，瞧见他不安的模样，沉默了良久，开口道：“那难道哥就应该像昨晚那样吗？”

张艺兴猛地将头抬起，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竟是他那可爱的弟弟说出来的。其实直到刚才他还抱有一丝侥幸，只要什么都不提，只要过了昨天，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是吴世勋的话提醒他，他们再也不是小孩子，而走向成年的必经之路是学会面对。

吴世勋指向自己的腿间，继续说道：“昨晚哥欺负我成这样，我只是想让哥帮帮我，都不可以吗？”

无论怎样选择，张艺兴都有罪。如果他没答应，那他是欺负弟弟的混蛋，如果他答应了，就是加上更深的罪孽。

“你到底想怎样？”想做最后的挣扎，想弟弟能放过他。然而吴世勋的回答让他的心沉了底。

他用毫无波澜的语气，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让你帮我解决。”

35.

他照做了。宁可使自己罪孽深重，也不愿意当欺负弟弟的混蛋。

期间吴世勋把挡在身上的被子扯掉，但很快被张艺兴用闲下来的左手蒙到了他头上。虽然只看见张艺兴短短几秒，那张通红的脸和咬着唇的表情也够他在被子里的黑暗中回味了。

呼吸逐渐急促，末了他呼出了声，像是受伤小狗的呜咽，那是满足的叹息。

起风了。

回家的路上有些艰辛，大风吹走了软绵绵的雪，却卷起地上的雪花当背景。在车上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说话。吴世勋又回归了之前的乖弟弟模样，他知道他刚刚逼着张艺兴帮他做了那种事，很卑劣，但是开心大于愧疚。一路上吴世勋都紧紧的拽着张艺兴的棉服。下了车，走过了胡同里的一段小路，吴世勋家的那栋楼，楼的转弯处刚好是风口，两人并肩走着，都被大风硬生生给顶了回来。张艺兴将吴世勋拉到自己身后护着他，徒身顶着风头和满面扑来的雪，闯出一条路。

进了楼洞，张艺兴弯下腰，手拄在膝盖上大口匀着气，吴世勋仍拉着他的衣角，关心道：“哥，你没事吧？”

张艺兴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这是他在出旅馆后第一次正视自己，那眼神传递而来的是说不出的陌生。

“你的腿怎么样？”

其实不太好。虽然已经用纱布包上了，走路的时候还是摩擦的有些疼。可是吴世勋说：“不疼了。”还朝他甜甜的笑了一下。

36.

张艺兴把吴世勋送回了家，免不了接受吴妈妈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甚至差点挨了一巴掌，是吴世勋站在他前面，告诉他妈妈是自己执意不要回家的。他还记得他扬着小脸儿警告她说：“你可以打我，但不许你打我艺兴哥！”

吴妈妈被气的面色铁青，她吼道：“你也跑不了！小小年纪还学会离家出走了，看我不收拾你！”

张艺兴想告诉她不要对吴世勋动手，他担心他的腿，可是吴世勋立马对他挤了挤眼，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摆唇形让他快走。

在他转身走掉的时候，听见吴妈妈说：“你们两个以后再也不许给我见面，听见没？”

他不知道吴世勋的回答是什么，不过也不难猜到。

拖着艰难的脚步回到自己家，等待自己的不料也是一场灾难。他看到母亲的嘴角有青痕，一般这种情况，就说明身上的伤也不会少。父亲又酗酒了。

每一次来自妈妈的家暴，对张艺兴来说就是和母亲同甘共苦，相当于尽孝。每次这么想，就不会很痛。这次也是一样，因为他觉得这种苦难是理所应当，是他活该。他像一个虔诚的教徒，跪在耶稣像前接受苦行。铁制的拖布杆每落在身上一次，他就越觉得轻松。

中午的时候，张妈妈做了两人份的蛋炒饭。在饭桌上，她说起这两天的事，他才知道，昨晚吴妈妈就来过他家，为了吴世勋失踪的事跟父母大吵了一架，今早一早也来闹过，最终搞得两家非常不愉快。

她说了很多关于吴世勋妈妈不好的话，比如“不守妇道”“水性扬花”等等。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的往嘴里扒饭。

末了，他听见母亲说：“以后不要跟吴家那小子玩儿了，好吗？”

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也就不过三秒的停顿，随即继续着扒饭的动作。张妈妈又问了一遍，然后他回答说：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