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突逢变故

时间缓缓流逝，远处的程柔望着这一幕，从未觉得时间过的能有现在这般缓慢。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些许汗珠，心中不断的在祈祷着叫这赤焰兽赶快闭上眼睛睡死过去，好让她的好友能快些脱离险境。

　　许是程柔的祈祷有了回应，终于，赤焰兽渐渐停止了打滚，庞大的身躯匍匐在地上，那双眼瞳中的赤红逐渐散去，缓缓瞌上了眼皮。只是尽管如此，穆月倾与程柔也片刻不敢松懈，皆屏息敛神，生怕吵醒了眼前这头刚刚进入酣睡的魔兽。

　　直到片刻后，一切都安然无恙，程柔才又松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呼......总算——”

　　“穆姑娘——”忽然，一道少年的呼声传来，让原本松了一口气的程柔再次绷紧了神经，猛地转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男孩瘦小的身影暮的出现在视线中，程柔面色一变，慌忙便想要上前拉住那正向着赤焰兽奔去的身影。只是天不遂人愿，程柔很快就发现，即便是她有心这般做，她与殷如旭的位置也不容许她有所动作——二人正处在相反的方向，她是断然来不及冲到穆月倾的身前了。

　　穆月倾也发现了殷如旭的身影，见那少年顾也不顾便要向着这方走来，不由得柳眉一皱，准备起身上前拉住那正到处寻找自己的男孩。然而就在此刻，一缕不同于香灵草的气息却若隐若现的飘过穆月倾的鼻尖，霎时间，便叫她脸色大变！

　　还不待穆月倾细想，方才还沉沉睡去的赤焰兽竟然暮的吐出一口浊息，睁开了一双犹如深潭的赤红眸子，一眼便看向了一旁被这场景震得失了神的殷如旭！

　　“吼——！！！”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吼叫，赤焰兽狰狞着面孔，目眦欲裂，咆哮着便向殷如旭瘦小的身影冲了过去。不同于先前，穆月倾知道，现在的赤焰兽是真正丧失了神志，赫然就是一头发狂的野兽！随时都能手撕了眼前这个毫无反抗能力的男孩！

　　“月倾——！！！”程柔发出一声尖叫，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友冲向那头完全发了狂的魔兽爪下，往后的场景，她几乎不愿再看，纵是她不愿去想，也能猜到接下来将要上演的残酷一幕。这个本是高高在上的少女此刻竟然第一次觉得慌了神，这种感觉就是在曾经被朋友背叛时都不曾有过。程柔第一次觉得，倘若穆月倾此刻出了事，自己也要发了疯一样冲上前去为她报仇。

　　漫天的火焰伴随着那巨大魔兽的利爪落下，灼热的空气宛如铁水一般从头顶灌注而来。一切都仿若死神给予的邀请，殷如旭的心在此刻被死亡的气息侵蚀殆尽。

　　大概这就是他的结局了吧，殷如旭想到。

　　死亡降临的这一刻，男孩却猛然回想起很多东西：例如开始记事的那一年，当父皇与兄弟姐妹们听到自己完全无法修炼的消息时，脸上所浮现出的震惊、阴郁以及幸灾乐祸。他当时尚还年幼，不懂得其中的意味，只是发觉自那日起，他便再也不懂得亲情究竟为何物了。又或者是后来某次哥哥姐姐们肆意张狂的嘲笑，少年们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丝毫不记得自己与他本还流着一半相同的血......那日也不知是谁将他推入了宫中最深的一池湖水，即便最后他侥幸活了下来，却仿佛被推进了无尽深渊。

　　往后的往后，还有很多，只是殷如旭一时间却忽然觉得有些讽刺——想来即便是在临死的这一刻，他的记忆中却连一件特别的事情都不曾有过。

　　啊，不对，还是有过的——是那夜漫天的流萤，他于满园桃花香中对那少女的惊鸿一瞥；又或是酒香醉人，那璨若星辰的眸子勾起的他满心的欢喜与羞赧。

　　那是他生而为人，至今唯一有过的活着的感觉。他之前从不曾想过，自己的心还能跳的那般快，就好像......他又重获新生一般。

　　她似流萤闯入心间，自此变成了少年永生的劫。

　　直到此刻，殷如旭才看清了自己的心，才忽然明白，为何自己会仅凭着别人的一句话就如此担心少女的安危，以至于现在陷入险境。他忽然就觉得不甘——不甘心自己会没能力保护好她，不甘心会连见上她最后一面都做不到就死在这里。

　　从前，他一直不屑于活着；可现在，他却想要拼尽全力活着。倘若上天能再给他一次活着的机会，他绝不会就此轻易放开少女的手。他一定会变强、一定会变得比所有人都强，直到不会再给少女添麻烦、直到能将那带给他希望的少女坦然的护在身后，只要能够实现，哪怕是经历再多的痛苦他也心甘情愿！

　　此刻，殷如旭心头却再没了恐惧。少年死死地睁着那双眼睛，几乎要将眼珠都瞪出来。

　　他想要活着！比任何一刻都想要活着！

　　只要上天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他定要扭转乾坤，再不复以往的懦弱胆怯！

　　奇迹，就在下一刻降临了。

　　一只葱白如玉的手，挡在了他的眼前。少女头上的玉簪早已掉落，一头飞扬的青丝拂过少年的脸颊，夺走了他的视线。那张明眸皓齿的脸上挂着的依旧是轻松的笑意，与记忆中桃树下妖艳绝伦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啊——是他殷如旭，到死都想着的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