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二）这不是……有你在吗？

抬手扶了扶额，穆月倾想说什么，最终也未曾说出口来。她的这位好友就是太关心她了，上次的事件是个意外，要说有没有再来一次的可能——反正她觉得是没什么可能了。

　　竹波荡漾，惠风吹皱了一池碧波。柳若袖静静立在竹林之中，眼望着穆月倾在她眼前做着看似奇怪的动作。

　　“哎，丫头，我说你这样真的行吗？”柳若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抱着怀中的外裳开了口。

　　此刻，穆月倾脱去了方才身披着的衣裳，只着那件新绿色的衬裙，青丝被白色的细绳简单的束起，显得干净利索。少女正运起灵力，虚浮地踏在满池碧波之上，脚步起落间沿着湖面的轮廓一圈一圈不知疲倦地奔跑。

　　“这副身体还有些娇弱，我得让自己变得更结实些，免得日后空有灵力，却无福消受。”顶着夏日的烈阳，穆月倾白净的小脸上只一会便已隐隐有汗水凝聚，却还是有些气喘的开了口。她深知自己现在这副身子的娇弱，仅是刚刚开始，体力就已隐隐有些不足的趋势，若是再多些路程，怕是就要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可这真的有用？”抬头望了眼晴朗的无一片云朵的天空，柳若袖只觉得有些刺眼。竹林虽然能消暑，湖上必然也没有别处那般炎热，可看着少女娇弱的身躯，她还是不由得联想到她体力不支倒下的情景。

　　“这是你问第二遍了。”简短的一句话后，穆月倾仿佛并未将她的疑问放在心上，继续着脚下的动作。柳若袖就那样望着她奔跑，一圈、两圈、三圈......好像真不知疲倦似的——除了她面上不由自主落下的汗珠和越发粗重的呼吸外，少女竟然连一丝疲累的模样都未曾叫她察觉。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推移，柳若袖也不厌其烦的望着少女的“训练”，从未停歇。原本悬挂在天空正中央的烈阳不知几时已经偏移了方向，湖面上也泛起丝丝凉意，只叫人觉得清爽畅快。穆月倾对此也有所发觉，但喉咙间涌上的铁锈味却叫她无暇关注周身的变化。脚下的步伐越发沉重，像是坠了千斤重物一般，汗水沿着脸颊滴落，她也不去在意，只是全神贯注的调整着呼吸，尽力运转灵力，以保证她不落入水中。退缩的念头时不时涌上心头，她便立刻打消，只想着再坚持一会，一会儿便好。

　　少女脚下的步伐似乎已经有了些变化，柳若袖注意到她面色的苍白，一步一步远不如开始时的稳健，不由得皱起眉来，冲着那还在湖面上奔跑的身影叫到：“丫头，我看可以了，你还是歇歇吧？”

　　穆月倾却连头都未回，半晌才从泛白的唇边嘟囔出几个字来：“我......没事——”

　　柳若袖见她这幅模样，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眉头皱的更深了：“嘿——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犟......”只是，还不待她将话说完，就远远望见那身影脚下的灵力突然消散不见，连带着那人都脱了力，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什——！”心头一跳，柳若袖气的差点岔了气，也来不及细想，便飞身向那还荡起水波的地方而去，接着也一头扎进水中，将那正下沉的身子捞了出来：“你这死丫头！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咳咳咳......”猛烈的咳嗽几声，柳若袖才看见那湿漉漉的人儿缓缓将眼睛撑开了一条缝，冲着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低低在她的耳边说了句：“这不是......有你在吗......”接着便脱了力，靠在她的肩上昏了过去。

　　一时间，徒留银发女子立在湖面一脸黑线，心头想了不知多少句数落眼前少女的字句，最终却还是叹了口气，带着她回了如珍阁。

　　不出所料的，一进如珍阁的门，待在阁中的暮雪就迎了上来，满脸的惊愕之色：“不是，这次又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修炼还能掉进湖里？主子她有这么不小心？”

　　“等她醒了你自己问吧！真是个犟的气人的小妮子，怎么就这么喜欢折腾自己！算了，你先别管这个了，准备沐浴的水吧！”柳若袖面上是未曾消散的怒气，话里话外却都是关心的意味。暮雪见自家太奶奶这幅模样，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摇了摇头烧水去了。

　　待一切都整理好后，已是入夜的时辰了。暮雪和柳若袖坐在桌边，面上皆是凝重的神情。宁静的氛围持续了半晌，还是暮雪先开了口：“太奶奶，您就让主子自己张罗吧。她总是这样，您又不是不知道——劝她多半是没什么用的。再说了，她这么努力我也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主子将来要面临的，也许比我们想象的要危险。与其在那时受伤，倒不如现在多费些力，还有咱们在她身边，您说呢？”

　　“我也知道！可还是有些气不过......”静默良久，柳若袖终究是叹了口气，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太奶奶！您这是——”暮雪见她这样，只当她是真的生了气，急的就要追上前去。

　　“做什么？我这是去给她准备未来一段日子的药浴材料！既然阻止不了她......那叫她轻松些，总该行了吧？”

　　闻言，小女娃先是愣了片刻，接着便是满脸的欣喜：“好！我也去！”一时间，小女娃欢呼雀跃的样子惹笑了柳若袖，二人便有说有笑的出了如珍阁。而这一切，楼上熟睡的穆月倾都未曾知晓，只当自己做了个好梦——梦中有几个人，总对固执的自己那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