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等价的感情

22.

两年前，伽罗牺牲后九个月，平安夜。

小心超人坐在宅家沙发上，看着自家哥哥姐姐们正手忙脚乱地装饰着圣诞树。

在伽罗来到宅家之前，他们对平安夜、圣诞节这种节日其实不怎么看重，但在伽罗到来之后却正儿八经地过起了圣诞节。

因为在阿德里星文化中，圣诞节相当于星星球的春节，是极为重要的节日，是新一年的伊始。

客厅里很热闹，但小心超人觉得自己可以听清时钟的秒针“嘀嘀嗒嗒”行走的声音。他看着时钟，明明只过了几秒而已，为什么对他来说，却久到能让他将有关于伽罗的记忆完完整整地回忆好几次？

伽罗在星空下，对自己宣誓的模样。

伽罗和自己一起，逃离粉丝追击的模样。

伽罗和自己在屋顶上，一起看星星的模样。

······

以及，伽罗在牺牲前的模样。

——…伽罗。

小心超人低下头，他用力地眨了眨眼，随即瞬移离开。

甜心超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用力地扯下自己戴在头上的驯鹿帽：“我说过了，我们不应该过这个圣诞节！”为了避免让小心超人伤心，他们这九个月来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及任何有关伽罗的事，现在却故意大肆地过圣诞节——这个属于阿德里星的春节。

花心超人去掉了自己裹在脖子上印着圣诞老人头像的围巾，他轻轻叹了口气，又把围巾戴了回去：“继续吧。日子总要过下去，就算我们尽力避免，小心超人肯定还是会想伽罗。他需要面对现实。”

开心超人点头附和。他在中古小镇无意间翻看过小心超人的记事本，那内容令他一直记忆犹新。

粗心超人也难过的点头：“可是……小心超人他如果一直活在回忆里，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行。”花心超人一口否决。

人不能总是活在回忆里，那里的幸福和悲伤同样虚幻无助。

星星球广场。小心超人抬头仰望着伽罗的雕像，听着周围行人们的聊天声，眼眶微微泛红。

伽罗，平安夜快乐。

然后，小心超人紧了紧衣领，将羽绒服的帽子扣到头上，使劲地拉了拉帽檐，泪水控制不住地涌出。

在伽罗牺牲的那一刻，原本漂浮在小心超人周身的幸福气泡在空中碎裂，全部破裂。

“伽罗。”他呢喃着低声哭泣，“伽罗……伽罗伽罗伽罗……

“伽罗，你回来啊……”

小心超人蹲下身，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他觉得这个平安夜好冷。

真的好冷。

时间逐渐迈向零点，宅家里，开心超人忍不住拍桌站起身：“小心超人都出去几个小时了？我等不下去了！我要去找他！”

花心超人点了点头，将搁在沙发上的羽绒服拿起：“我去找吧。”他觉得他应该知道小心超人现在在哪。

一阵风吹过，小心超人单薄的身躯下意识的颤抖。跑到他身边的花心超人俯下身：“小心超人，我们回家。”

这是哪里？小心超人抬起头，眼神中透露着迷茫。

“小心超人，小心超人！”花心超人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伸手搭上他的额头，“你发烧了。我们回家。”

好冷。身体好难受。小心超人没有理会身边的花心超人，任由思维随意飘散着。

花心超人无可奈何，咬了咬牙，干脆直接将自家弟弟抱起，迅速回到宅家。

从科学研讨会上刚回来的宅博士揉了揉太阳穴：“走之前不是说了，平安夜和圣诞节的时候别刺激小心超人吗？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博士，对不起。”四超人低着头，认认真真地道歉。

“别向我道歉。”博士叹了口气，“向我道歉有什么用？”他是真的有点生气。

“花心超人，你去药店买退烧药。甜心超人，你去煮碗姜汤过来。”宅博士想了想，吩咐道。他看了看客厅里那棵大大的圣诞树，又叹了口气，“开心超人…你和粗心超人去把圣诞树收起来吧。”

·

“伽罗，你知道小心超人有多想你吗？”回忆起两年前的圣诞节，甜心超人的眼眶微微泛红。刚刚她和花心超人从阿奇那得知，伽罗在碎片星时的那段时间里压根就没有在星星球上的任何记忆。两人迅速商议了一下后决定告诉伽罗那段时间的事。

伽罗沉默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他复活之后，阿卡斯到星星球上来找过他。他的副将一本正经、绘声绘色顺带添油加醋的把伽罗牺牲时小心超人抱着他墨镜号啕大哭的场景描绘了一遍。

“不，你不知道。”花心超人看着伽罗，摇头道。

最后一线阳光落入地平线。

“对不起。”

这是小心超人在醒来后和宅家人说的第一句话。

开心超人这次先于他们所有人反应过来，他笑着伸手拍了拍小心超人的肩膀：“跟我们道什么歉。”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你知不知道主角去给你买药的时候，在药店排了多久的队？一个多小时！”花心超人用夸张的语气说道。

“行了吧你。”甜心超人推了推花心超人，“你为了买一款限量面膜，不是还排队了一天吗？”

“这我记得！”就连粗心超人也跟着附和，“还有一次守在电脑前坐了整整三个小时！”

宅博士看着自家几个说笑的孩子们，甚是无奈地笑了。其实他们这次也没有做错，小心超人确实需要一个发泄的机会，一直把情感压在心中，会把一个人压垮。

永恒的离别是此生最沉重的伤害，所有的记忆遥远而悲伤。

圣诞节过后三个月，3月21日，伽罗去世一周年整。

宅博士和四超人都做足了心理准备，就算小心超人情绪崩溃一不小心拆了宅家，他们也不会惊讶。花心超人甚至提前到药店买了感冒药和退烧药。

但偏偏小心超人什么都没做。

那天是星期天，小心超人和他们一起正常的看电视、打怪兽，一起为甜心超人做菜而逃跑。

直到那天晚上睡觉前，小心超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花心超人险些以为他真的放下了，却还是发现了端倪。

“邪恶，”花心超人唤道，他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了，“小心超人呢？”

邪恶耸耸肩，身影转瞬消失。

花心超人僵在原地，满脸的愤愤不平，瞬移这个技能太作弊了！

最后花心超人是在伽罗墓地找到小心超人的。

小心超人对花心超人的到来并不意外，他转过身：“走吧。”

花心超人留意到，小心超人的脸上并没有泪痕，眼睛也不红，嗓音却十分沙哑，应该是在哭过后做了处理。他默默递上刚买的润喉糖：“干嘛让邪恶扮成你？”

“怕你们担心。”小心超人认真回答。

可能这就叫亲情？花心超人无奈地笑了，他伸手摸了摸小心超人的头。

·

“我突然觉得小心超人那么久的悲伤和痛苦都很不值。”甜心超人伸手揪了揪自己的发梢，表情十分愤慨，“他那么长时间里的绝望，到了你那，你居然失忆了？

“你和小心超人的情感根本就不等价。你在想起星星球、想起我们之后，立刻就随飞船回到了这，虽说你那时摸不到小心超人，但起码你能看见他！”

星星球历20877年12月25日，圣诞节。

依旧是宅家客厅，但这里的摆设却明显要比25年后少的多。

开心超人和甜心超人往圣诞树上挂着礼物盒，圣诞树顶上的银星闪闪发光，带着圣诞帽的小宅看着他们，笑的很开心。

小心超人从外面回来，看着小宅，想起了那个今天遇到的喊自己“大英雄”的蓝眸熊孩子，不由得唇角上扬。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小心超人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很官方的腔调：“你好，这里是星星球警察局。”

警察局？小心超人想起，今天自己就是把那个熊孩子送到警察局的。他不由地正色了起来：“请说。”

“我们想核实一下，你今天送来那个走丢的孩子，已被他的父亲领走。”

“是的。”

“那个孩子和他的父亲是来星星球旅游的？”

“是的。”

“那个孩子名叫伽罗？”

手机从小心超人的手中滑落。落地声令小宅惊讶地回头。

手机里传来了那位警官的询问声，但小心超人却置若罔闻。

伽罗。

小心超人的手微微颤抖，他有多久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

在概率论中，人们把发生概率在0.05以下的事件称为小概率事件。和那个熊孩子分别之前，他提到过自己要去坐星际列车。小心超人知道，自己现在离开宅家，在圣诞节拥挤的交通下赶到车站，最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小伽罗，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小心超人毫不犹豫地冲出了家门。身后传来了开心超人和小宅的大喊声，他在出门时还差点撞上刚到家的花心超人。

“他怎么了？”花心超人放下自己为小宅买来的圣诞礼物，问道。

开心超人和小宅迷茫地摇了摇头。甜心超人挂礼物盒的手一顿，随即叹了口气接着挂。

小心超人觉得，自己就算是在打怪兽或抢救星星球市民时都没有这么心急。

赶到星际车站后，由于不知道小伽罗和他的爸爸要坐哪一班车，小心超人在人群中穿梭着，不停地瞬移，他所到之处的人群中发出了惊呼——由于瞬移速度过快、距离过短，他的身影变得若影若现。

最后，小心超人在一辆即将出发的列车前看到了他。乘客们开始登车，小心超人心中一急，大吼道：“伽罗！”

原本喧闹的人群迅速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黑衣少年。小伽罗眼前一亮，挣脱爸爸的手扑了过来：“大英雄！”他的双眸亮晶晶的，“你是来送我的吗？”

“我……”小心超人突然语塞。他来这是做什么的？见伽罗一面，然后让他从自己面前离开？

“他是来送你圣诞节礼物的。”花心超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心超人惊讶地回头，看见金发少年拿着一盒姜饼人，微笑着塞到小伽罗手里，“你的大英雄他走的太急，礼物都忘带了。我来补送可以吗？”

“嗯嗯。”小伽罗懵懵懂懂地点着头。

星际列车即将出发，小伽罗抱着姜饼登上站台，向他们挥手告别。

看着小伽罗乘坐的列车从视线中消失，花心超人揉了揉太阳穴：“快走吧，那姜饼人是我要送给小宅的礼物，得赶紧去重买。”他没想到小心超人居然能在这个时空里遇到伽罗。

可能某些人就是天生有缘吧。

·

雪渐渐停下，隐约透出了一丝阳光。

甜心超人和花心超人轮流向伽罗叙述这两年间发生的事，末了甜心超人神情激动地再次重复了一遍“你和小心超人的情感根本就不等价”。花心超人没有说话，但他的神情里却流露着赞同。

“可是，”一直坐在沙发一角听他们说话的汐璃开口了，“伽罗他，牺牲了呀。”

甜心超人突然噎住，她的表情渐渐显得有些惊慌：“对，对不起。”太过激动之下，她完全忽视了这一事实。

“伽罗。”花心超人身体略微前倾，他的语气很认真，“我们现在也别拐弯抹角了。你就直说，你喜欢小……”

大门的用力推开声再次打断了花心超人的话。开心超人拉着阿奇走进门：“你们快去看看我堆的雪人！”

那一刻，汐璃确信，花心超人用一种“我要杀了你”的目光看向了开心超人。

倾栾熙贺喜上将的情商上线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