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狐假虎威

“杰少，”曹格拍拍身上的黄沙走了进来，“这鬼天气，不是大风大雨就是黄沙满天。”

　　“你不是不知道晋西就是这样，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无风三尺土，风起尘满天，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习惯吗？”傅英杰抬头看了他一眼，“新铺的地毯都被你弄脏了。”

　　“那，要不重新换换？”

　　“可以，费用从你薪水里面扣。”

　　“杰少……”

　　“知道了，你还得养家糊口对不对，麻烦下次换个说辞。”

　　“要不我把鞋脱了？”

　　傅英杰冷眼看着他，大有一副你敢脱试试的样子。

　　曹格只好放弃，在原地蹭了蹭。

　　“灵丘和浑源那边怎么样了？联系上了吗？”

　　“电话打不通，电报都发过来了，水患基本稳定下来了。”

　　“那就好，皖南那边战情呢？”

　　“那小鬼子打起仗来一点都不含糊，段祥瑞的两个师节节败退，听说张学庸也派出了一个师的兵力，在皖南边境集结，看来这次段祥瑞是腹背受敌，元气大伤了。”

　　“张学庸一向投机取巧，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忘记发国难财。”

　　“杰少，我们要不要也乘机捞一笔？”

　　“打谁？日本人还是段祥瑞？”傅英杰转转僵硬的脖子站起身。

　　“杰少不论打哪一边，咱们都可以跟他们谈条件不是。”

　　“打日本人，以咱们现在的兵力物力，胜算基本为零，打段祥瑞那不是帮着外人欺负咱们自己人吗？后面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张学庸，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也是，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杰少这是准备坐山观虎斗？”

　　“还没想好，”傅英杰朝他扭头一笑，“你有什么好主意？”

　　“现在日本人的势力在华中越来越大了，不如咱们依附日本人，帮他们一起消灭段祥瑞，张学庸等人。”

　　“而后呢！日本人就消灭我们，吞并华中。”傅英杰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坐下，“曹格，你跟了我都快十年了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杰少，我……”

　　“最近都在想什么呢你？”傅英杰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是不是花酒喝多了，忘记东南西北了。”笑着走了出去。

　　“宁小姐，”陈希放下听筒正要上楼，宁祖儿便走了下来，“有你的电话。”

　　“好，”宁祖儿满心欢喜，会不会是他，拿起话筒整个人脸色越来越苍白，听筒从手里滑落下去。

　　“宁小姐，你怎么了？”陈希一见她这样，也吓了一大跳，正要上前询问，宁祖儿眼睛一闭直接晕倒过去。

　　“宁小姐，宁小姐，”陈希一把搂住她，“来人，快来人叫医生。”

　　“你们在干嘛呢？”傅天佑大汗淋漓地跑回露营地，看见一群人正在扒拉着石头。

　　“三少，”严舒安一边抹眼泪，一边扒着碎石，“你别着急啊！我们马上救你出来了。”

　　“白羽，”傅天佑朝埋头苦干的白羽招招手，“过来。”

　　白羽看着他楞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扔下铁锹，跑过来一把抱住他，“三少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泥，泥，”傅天佑嫌弃地推开他，“衣服都弄脏了。”

　　“三少，”白羽伸手替他拍打身上的泥，反倒越打越多，“对不起我是太高兴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昨天半夜，山石滑坡，你的露营帐篷被大石掩埋，我们都以为你……”

　　“山石滑坡，其他人有没有受伤？”

　　“没有只有三少的帐篷……”白羽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向后面的几个人，“你们几个跟我走！”

　　“三少，你一定要坚持住，我马上就能救你出来了。”

　　“就你这救人的速度，不死也得死了，”傅天佑在严舒安身边蹲下，“喂！”

　　“别闹，三少还等着我呢！”

　　“好吧，你慢慢挖，”傅天佑起身准备离开。

　　“三，三少！”严舒安才反应过来，冲上去一把从背后抱住他，“三少，你没事？”

　　“我的衣服，”看来今天他是不能穿件干净衣服了。

　　“三少你去哪里了？害我们担心了这么久。”

　　“昨天晚上睡不着就想着出去走走，没想到还逃过了一劫，”昨天晚上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傅天佑在帐篷中静静坐了一会儿，脑子越发清醒，祖儿，他感觉到她正在低声呼唤他，他要尽快完成这边的事，早点陪在她身边，想了想决定去公事看看，冥冥之中，是她在指引庇护他吗？

　　宁祖儿一到杭家大厅，便看见陈怡可和李菁菁抱头痛哭，杭老爷，杭夫人正在和警察厅的人说着什么，面色凝重惨白。

　　“祖儿，”李菁菁上前搂住她，“美淑，美淑她走了。”

　　宁祖儿眼泪夺眶而出，接到李菁菁的电话她多少还抱有一点侥幸心理，可是看到现在的情形，她不敢在往下想，美淑昨天还兴高采烈地帮她庆生，怎么今天就……

　　“杭老爷，杭夫人，”警察厅的人微微颔首，“节哀顺变，局里还有事我们先行一步。”

　　“你们不能走，”李菁菁上前挡住他们的去路，“他们害死了美淑，为什么不将他们绳之以法？”

　　“你是什么人？”为首的一个人显然不高兴了，“让开，本局长还有很多事，没空和你这小丫头在这耍嘴皮子。”

　　“局长又怎么样，现在出了人命，你们都不管吗？”

　　“这是警察厅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黄毛丫头指手画脚了？”

　　“让开，”旁边两个警察举起枪对着李菁菁。

　　“你们做什么？”宁祖儿一把拉过李菁菁，“你们不去惩罚坏人，却在这里对一个小姑娘耀武扬威，你们还对得起这身衣服吗？”

　　“你又是什么人？”局长上下打量她一眼，倒是个养眼的美人。

　　“我，你真是狗眼不识泰山，”宁祖儿傲气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侮辱人民警察你知道是什么罪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不允许你欺负我朋友，不允许你徇私枉法。”

　　“小丫头倒是牙尖嘴利，”局长冷笑一声，“把她们带回去。”

　　“谁敢，”等在门口的苏陈踏步走了进来，上前给了那局长几个大嘴巴。

　　局长一脸懵圈，“这……”

　　“还真是长了对狗眼，竟然敢对宁小姐无礼，”苏陈掏出配枪，“既然无用留着也只能是浪费地方。”

　　宁小姐，警察局长明白过来，原来她就是傅三少的女朋友，难怪敢这么嚣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她挪过去，“是我狗眼不识泰山，宁小姐女中豪杰，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宁祖儿的厌恶地后退一步，这些人果然都是趋炎附势，想不到傅三少的名号这么好用，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起来说话吧！”

　　“是，是，谢谢宁小姐。”

　　“我朋友她怎么样了？”

　　“宁小姐说的是杭家的少奶奶吗？她已经走了。”

　　“走了，”宁祖儿身子一晃，李菁菁一把扶住她，“祖儿！”

　　“是谁杀的？”宁祖儿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医官在楼上检查，我这就让他来回话。”

　　穿白大褂的医生战战兢兢地走下楼，“宁小姐，杭少奶奶已经香消玉殒了，宁小姐请节哀。”

　　“她，她是怎么走的？”

　　“安眠药，杭少奶奶走的很安静，只是可惜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

　　“为什么？”宁祖儿一步一步走向杭老爷，杭夫人，“为什么她会想不开，为什么？”

　　“宁小姐，”杭老爷老泪纵横，“美淑这孩子平时挺乖巧懂事的，怎么突然就干这种傻事，可怜了我的大孙子。”

　　“如果你们对她好一点，美淑也不至于会走到这一步，”李菁菁咆哮着看着两人，“美淑就是被你们逼死的，你们是刽子手。”

　　“宁小姐，”杭夫人抹抹眼泪，“美淑走了，我们也很心痛，她肚子里怀的毕竟是杭家的骨肉。”

　　“你们在意的不过是杭家的骨肉，你们有谁在意过她，”陈怡可扶住浑身颤抖的李菁菁，“祖儿，我们上去看看美淑。”

　　“三少！”

　　傅天佑放下手中的笔，“怎么样？”

　　“是人为，”白羽低下头，“是我的疏忽，置三少与危难之中，我请求军法处置。”

　　“是该好好罚你，”傅天佑长长地吁了口气，“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不辞艰辛要置我与死地。”

　　“会不会是段祥瑞？上次在断石涯，和火车上袭击你的都是他的人。”

　　“段祥瑞，”傅天佑冥思苦想，自己确实和他无冤无仇，为何他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下狠手。

　　“三少，”严舒安端着个小火炉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

　　“三少死而复生，呸呸”严舒安朝地上连吐几下口水，“三少是大富大贵之人，从这火盆跨一跨，妖魔鬼怪全都怕。”

　　“你那也不是盆啊！”

　　严舒安放下火炉，拉过傅天佑，“三少不要听他胡说，只要有火就行，来跨一步。”

　　傅天佑笑着照做，“可以了吗？”

　　“可以，可以，”严舒安口中念念有词，拿起火炉走出去，“妖魔鬼怪都离开，妖魔鬼怪都离开……”

　　“三少，咱们这样太被动了，要找出他动手的动机才能对症下药。”

　　“嗯，”傅天佑点点头，“这件事确实应该要解决，对了，我昨天晚上发现了一条暗河，”傅天佑转过地图指给他看，“这个地方最容易发生水灾，如果我们打通中间这条线，把水排到暗河里，那以后不论多大的洪水都不怕了。”

　　“距离不算太远”

　　“是，我们现在人全部都上，不到两天时间就可以了。”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一劳永逸。”

　　“报告！”

　　“进来，什么事？”

　　“三少，广灵发来的电报。”

　　傅天佑接过通讯兵手上的电报，打开一看，脸色都变了。

　　“三少，怎么了？”

　　“广灵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