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四庠“朱大人,跟我回城吧。”
朱格默默不答。
洪四庠“朱大人,是要逃走,还是要杀了老奴,再或是想自尽,都请自便。”
洪四庠“且看大人能否如愿。”
朱格知道自己不敌大宗师洪四庠,根本没有选择余地。
低头良久,再抬眼时,双目已红,眼中含泪,看向陈萍萍,
鉴查院一处主办朱格“院长……!”
这一句话,已经算是恳求。
陈萍萍对洪四庠道:
陈萍萍“之前朱格所说的话,您都听到了吗?”
洪四庠“听到了。”
陈萍萍“既如此,朱格生死,无关紧要。”
范闲惊讶,没想到陈萍萍真的会帮助朱格求死。
洪四庠“陈院长,想要说什么?”
陈萍萍“我了解朱格,就这般把他押回京都,各部问审于他,与羞辱无异。”
陈萍萍“穷途末路之人所要的,只不过是个颜面。”
陈萍萍“洪公公,若……你我有此一日,肯受此辱?”
陈萍萍“还给他吧。”
洪四庠无声,转手将匕首递还朱格。
朱格双手恭敬接过,对陈萍萍施了一礼,道:
鉴查院一处主办朱格“谢院长。”
他将匕首拿在身侧,又对陈萍萍道:
鉴查院一处主办朱格“院长,范闲此人,机敏聪慧,文采盖世,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出其右,将来或能成为文坛宗师,亦或是济世名臣。”
鉴查院一处主办朱格“唯独不适合接掌鉴察院。”
鉴查院一处主办朱格“自他入京以来,我一直留意他,虽是天才,但骨子里缺了那种对皇室的敬畏。”
鉴查院一处主办朱格“如今,他又与公主联姻,将来入了皇家宗室,更是接近权力中心。”
鉴查院一处主办朱格“公主殿下大智若愚,实则才谋更在长公主之上。陛下想让他二人互相制衡,但将这两人放在一处,难保不会产生更大的变数。”
鉴查院一处主办朱格“如果由范闲接掌鉴察院,恐有巨变。”
人之将死,其言也直。
若非死到临头,朱格也不会有机会说出这样置评皇帝决策,皇室姻亲的谏言。
他言及我与范闲,必会使庆帝对我二人更加警惕,可……他到底是个将死之人,我实在不忍耍手段让他的“遗言”消失,
此事更不能与他争辩,否则将有欲盖弥彰之嫌,
只得心平气和道:
李忆“朱大人这些话,需要向陛下转述吗?”
朱格看我,眼中坚定,
鉴查院一处主办朱格“这是我最后一次进言。”
鉴查院一处主办朱格“我朱格一生为庆国,从无半点私心!”
朱格对我笑道:
鉴查院一处主办朱格“今日身死,有憾,无悔。”
这已是回答了我从前在鉴察院劝他不要跟长公主合作的话,
好一句“有憾无悔”……
朱格向众人拱手抱拳,朗声道:
鉴查院一处主办朱格“诸位,去路迢迢,先行一步了!”
朱格举起匕首刺向腹部,
身子倒下去,已然身死人亡。
看其尸首,死不瞑目。
洪四庠“陈院长,我先行回宫了,此间话语,会一一向陛下转达。”
陈萍萍回过神来,
陈萍萍“啊……有劳洪公公了。”
洪四庠“公主殿下……”
李忆“父帝可曾吩咐叫我回去复命?”
洪四庠“并未。”
李忆“那我便留下,洪公公先行,不必理我。”
洪四庠“老奴告退。”
洪四庠弯身行礼,转身轻功飞身于竹林之间,不见踪影。
朱格言及我与范闲,这些话自然不适合由我亲自转述,此刻回宫见庆帝怕不是上赶着自找没趣?
范闲推着陈萍萍来到朱格身前,
陈萍萍伸手想要合上朱格的眼睛,却犹豫了,手僵在半空之中,
我蹲在陈萍萍轮椅边上,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已然变冷了,
李忆“朱大人不愿瞑目。”
陈萍萍“嗯……应当让他如愿。”
陈萍萍合拢手掌,将手收回膝上,
陈萍萍“我还记得,他们刚来鉴察院的时候……”
陈萍萍“跨进院门,意气风发的样子……”
言若海收起眼底对朱格的一丝惋惜,对陈萍萍道:
鉴查院四处主办言若海“我也还记得。”
陈萍萍不言。
言若海对我道:
鉴查院四处主办言若海“劳烦殿下送院长回城。”
我点点头,
李忆“嗯,言大人放心。”
言若海拱手行礼,转身向黑骑离开的方向走,处理朱格谋反事件的后续事宜。
陈萍萍对朱格的尸首道:
陈萍萍“去路迢迢……我们终会相遇的。”
虽然朱格至死不知,陈萍萍的愿望就是要搞得庆国“天翻地覆”,颠覆皇权,
但,他和陈萍萍却是真真正正地彼此钦佩。
陈萍萍低头,对我笑道:
陈萍萍“起来吧,我们回程。”
李忆“好。”
范闲推着陈萍萍的轮椅经过朱格尸首,
走在回城的林间小路上,
范闲仍未从朱格之死中缓过神来,忽然道:
范闲“我没想逼死他。”
李忆“范闲,”
我握了握他的胳膊,安慰道:
李忆“不是你逼死他。”
李忆“是他自己成全了自己。”
陈萍萍“人生一世,选一条路,不退让,不更改,一直走到尽头,是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