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周舟

第七十六章 周舟

周阿妈惊讶极了，虽然知晓了小鱼不是他们这样的一般人，可是亲眼看到她真的把房子搬到山上来，简直觉得太不可思议，竟然连房子里面的东西也都一应俱全完整的搬过来了。

锦觅给屋子外面罩了一层结界，普通凡人即便上山来也看不见这里的屋子，看着周阿妈一会儿功夫脸上竟变得惊愕失色的样子，她扶着桌边坐下来倒了一杯水笑着说道：“阿妈，你摸一摸，都是真的，这水还能喝呢，至于山下嘛，那里现在我给它只留了个空壳子障目而已……”

只是越说话声音越小，越是没有力气，她觉得自己仿佛累的不行。

周阿妈急忙过来扶住眨眼便栽倒下去的锦觅，口中急唤：“小鱼，小鱼你别吓阿妈！我去找大夫，我去找大夫！”

“小鱼，你坚持一下，阿妈马上找大夫来……”周阿妈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锦觅半抱半拖挪去床上躺好，刚才她还来不及惊叹一下小鱼的神力，回头就被她逐渐变白的脸色吓到了，下意识觉得大事不好。

此刻见她唇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勉力半睁着眼睛，满额的汗不断滚落，损耗极大的样子，还一直紧紧抓着自己一只手不放开，周阿妈心中一片惨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拍她的手道：“闺女你快放开我，再不找大夫可怎么办啊？对，对了，打120，人命关天不能再考虑那么多了。”

锦觅闻言缓了一口气终于说道：“阿妈，你别激动，我大概是一时调集运灵太多，和在查才城那次一样，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鱼啊阿妈说你别怕啊，我们现在在中|国|境内，政|府会保护我们的。”周阿妈另一只手已经够来手机拿在手上，急救中心的号码还没有拨出去，恰在这时有电话打进来。

“是小山哥哥吗？”锦觅立感精神振作了几分，因为除了周小山没人知道她们的新号码，她攥着周阿妈的手说道：“阿妈你听我说，你先不要慌，一会儿接起先听他怎么说，不要告诉他我们这里的情况，不要让他着急，好吗阿妈？”

周阿妈抑制不住悲从中来，只得默然落泪点头答应，电话接通之后周小山询问了她们的近况，听到她们都安全无恙之后又说很快就会来找她们，最多半个月事情就可以全部结束。

山中信号不好，通话断断续续的，挂断的也很急，锦觅还没来得及再细问几句，不过现在听他笃定的说很快结束，心理真是莫大的安慰，受到某种力量鼓舞似的，身体都感觉有所回力。

“阿妈，我上次呢，严重到吐了好多血的，都只是休息休息就恢复了，这次真的没关系。”锦觅用最轻松的语气安抚周阿妈的情绪。

她开始闭目调息，周阿妈就在一边守着她，心中不停的为他们小两口祷告着，祈祷这次可以逢凶化吉。

到第二天日头出来时，锦觅的脸色已恢复过来，可是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的肚子仿佛在一夜之间便长大到即将临盆的样子。

锦觅对于这一变化倒是很淡定，“阿妈，我昨晚就感觉到了，身体在极速变化，其实这种变化已经大约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起初感受太细微，我只以为是因为脱离生长之地太久导致的不适应，现在想来可能是那时候就已经怀孕了。”

上次调集几乎超出自己所能的灵力凝出冰刃后，她就感觉到身体此前那种不同寻常的变化异常明显，彼时有所猜测但也的确是不懂，经过这一次几乎就是能肯定她若强行施法是会影响到孩子。

她不知道仙灵生子会怀胎孕育几年，只大概记得老胡从前讲的故事里好像是三年还是五年来的，那她这怀胎最多只不到一年半时间，为何有临盆之兆？或许真的跟这两次施法超出灵力极限有关系？

周阿妈虽有生育经验，可这个孙子来的太过离奇，她也搞不明白，如果怀孕十二个多月，那是……比普通人的小孩至少已晚出生三个月了，小鱼担心生个异种出来千叮万嘱她不能找人来，她于是凭着自己的经验一边照顾着小鱼一边迅速准备接生的用具，家里的好东西都拿来精心炖煮了来给她吃，有时趁她睡了还出去凭着曾经的经验捕些野味回来。

锦觅这几天就不下床了，或是躺着休息或是运灵调息，每次闭眼，真的越来越明显的感受到身体里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动，她一边感动一边忐忑。

期待这个小生命快点降生，又担心他不知会以什么方式降生。

真的是毫无经验啊。

有一天周阿妈出去河里捞了条鱼回来，一边拾掇一边跟锦觅聊天给她解闷，乐呵呵说道：“这山里的水质好，鱼也不会受到污染，今天捞的这一条肥硕肥硕的，我们爱吃鱼的小鱼可有口服了，还采到不少有营养的野菜，哎，那山里的蘑菇可不敢乱吃，阿妈今天采的啊都是识得的野菜。”

锦觅躺在床上听见阿妈在外面忙活，笑嘻嘻的应声道：“阿妈，您可真能干，什么都会，什么都懂，难怪生的小山哥哥那么聪明。”

“我们小鱼也是顶顶聪明的。”周阿妈学着锦觅的说话方式夸赞，回头冲屋里笑了笑，又像往常一样与她随意闲聊起出去的见闻，“我今天出门早收获多一些，这几天就不出去了，最近上山来的游客好像多了，这国庆假期都过去好些日子了，也不知道在赶什么潮流。我在林边休息时还听他们说起一件近来的怪事，说是什么热门新闻，好像是北京哪个学校的教授夫妇离奇失踪，警察都查不到线索，真是什么可怕的事情都有，我们还是要小心点。”

锦觅听得心头一惊，莫不是说的裘佳宁夫妇？可裘佳宁不都瞒着她的家人了吗？难道还是被发现了？又或许她想法子偷偷报警了？

不知道周小山那边情况怎么样了，锦觅忧惧袭心，这些事不敢告知阿妈，只自己提心吊胆的，一会盼着孩子赶快出生好还她自如，一会儿又希望孩子能乖点在母体住够至少三年可以健健康康的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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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七天傍晚，锦觅看着窗外暮云说想出去院子里看看夕阳。前一天下过雨，雨过之后天气晴好，到得傍晚落日格外的漂亮。

周阿妈回头看向屋外，血红的夕辉映红了半边天，果真是很好看的，于是在院子里放好椅子扶着她出门去看。

“真美啊，阿妈，我好久都没见过这么美的黄昏了。”锦觅感叹着，挂着微笑的脸颊也被晚霞衬得有了几分颜色。

母女两人静静坐在院子里看日落渐渐退去，周阿妈估摸着该做晚饭了，问锦觅道：“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

锦觅撅着嘴道：“饿啦，夕阳太美我都看忘了，肚子咕咕叫了，我真的还想吃咱们家的茶尖炒蛋，想吃阿妈做的椰浆饭。”

周阿妈眯着眼睛笑道：“好呀，椰子没见着，不过嫩茶尖嘛，这里还真能采到新鲜普洱。”

锦觅开心的笑起来，不知是不是饿得，她感觉胃已经开始不舒服了，扁嘴开起玩笑来，“阿妈，你说我是不是怀了个哪咤啊，每天吃这么多饭还饿，还、还怀那么长时间。”

瑰丽绝伦的夕阳褪去之后，彩霞也很快消失了，天边泛起了青色，十月的天气在太阳落山后已经开始冷了。

“这山上还是冷一些，不要把我们家小哪咤冻着。”周阿妈笑着起身进屋去取了一条毯子出来，嘴里面说着，“小鱼啊，你要是觉得冷了阿妈扶你进屋吧，饭马上就做好。”

锦觅没吭声，周阿妈立即意识到不对，快步走过去就见她垂着头双目紧闭，一手扶着肚子另一手紧抓着椅子扶手很痛苦的样子。

“阿妈，我……我是不是，快生了？说哪咤哪咤到。”锦觅在脸上挤出来笑，虽在问周阿妈，可很清楚身体的急剧变化意味着什么，她迅速在指尖捏诀把床搬到院子里来，然后又加固了罩着整个院落的结界。

周阿妈急得什么似的，可到这种时候，她却发现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小鱼生孩子和一般女人生孩子完全不一样。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急得眼花了，眼前出现一波一波的华光，似水纹又像一朵朵巨大的花瓣波荡开来，天慢慢黑下来，她也不敢走开去把灯打开，就在这一阵明一阵灭的光晕里等在床边，听得小鱼痛苦压抑的低吟声，只能在语言上鼓励宽慰她。

月亮悄悄爬出来了，院中也渡上一层淡淡的皎白水色，周阿妈抬头望着月亮祈求着。

不知几时，床周围明明灭灭的华光中漫洒出飞霰似雪。

忽的锦觅周遭灵光大盛，周阿妈低头看时只见从锦觅身体分离而出一团罩着耀目白光的圆球，紧接着一股强烈的白光冲天而起夺了月色银辉照亮了夜空。

周阿妈被刺的眼睛睁不开来，等目能正常视物之后便看到锦觅怀中抱着一团绕着柔和光晕的肉球？

“阿妈，小被子呢？”锦觅大概是累极了，声音里带着几分虚弱。

“噢，噢，我去拿。”周阿妈迅速拉来床头的被子毯子一股脑把那娘俩先围起来，然后快步跑回屋里拿来一早便准备好给小婴儿用的东西。

只是两人对着这样一个圆圆软软的娃娃，一时分不清头在哪里小屁屁又在哪里，不知该如何用小被子给他包起来，只能囫囵的一裹。

锦觅疲累的脸上带着几分错愕，不换眼的盯着襁褓喃喃道：“这是我的孩子？我生的？难道我果真是那南海鲛人族之后，我我……我是一条鱼？所以生的孩子是个鱼蛋，可是小鱼蛋他……”

周阿妈也做梦似的感到恍惚迷离，将襁褓接过来贴心抱在怀中，一会儿说：“是个孩子没错，还能感觉到小手小脚在动，鱼啊，兴许这孩子还没破壳而已，不晓别家鲛人的孩子多久孵化？”

“我也不知道。”锦觅摇了摇头，她哪里能懂啊，她可从来没见过谁家生小孩子，“阿妈，真的有手有脚吗？”

周阿妈把孩子抱给她，拉着她的手放在襁褓上：“你的孩子，来。”

锦觅手心里感受到温温热热软软乎乎的生命，忽觉得眼眶发热，心头被欣悦与感动充溢着，这下她总算放心，终于觉得能松口气了。

“鱼啊，你好好休息一下，阿妈给你做点吃的去。”周阿妈把孩子放到她身边，又给他们娘儿俩掖好被角，“孩子如果闹了你就喊我。”

可其实，她们都不知道这个孩子会不会哭闹，连喂奶换尿布好像都省了。

锦觅点点头躺好，她闭了闭眼想休息一会儿，忽然猛地又睁开来，“阿妈！您看天上是什么？”

周阿妈闻言抬头，漫天的流星如雨密密麻麻的划过夜空，着实是太壮观了。

“等了一年多了，这场流星雨终是又错过了，等一场流星雨好难。”锦觅方才的喜悦瞬间熄灭，心情在这场璀璨无匹的流星雨中越发的低沉下去，她搂着襁褓只觉难过的不能自抑，自言自语道：“难道我们终究无法相守一生？”

锦觅的低语周阿妈没听清，不知道她一瞬间怎么了，不过也能想的通，辛苦生子丈夫却不在身边，叫谁谁不难过，于是试图把她从伤心中拉出来，赶忙转移话题道：“孩子出生遇到这样盛大的流星雨，这是好事啊，小鱼，你赶快给孩子想个名字。”

“名字啊？那叫鱼蛋算了，”锦觅嘴上虽是赌气这么说，心中却认真想了。

她想起那次听到周小山说的话：“绝渡逢舟”，他说，她是渡他上岸的那条舟，那她希望这个孩子也能一生逢凶化吉，绝渡逢舟，为他们一家带来好运。

“就叫，周舟吧，绝渡逢舟的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