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霜降的雪
两人出门来到大街上，一股冷气就窜上来，室内室外真是两个季节一样，脚下打滑，才发觉地上是白茫茫一片，有大片大片的飞雪纷纷扬扬的飘落。
北方的雪说下很快就会下的很大，这会儿从空中落下的已是柳絮一样的大瓣雪花。
锦觅目光追逐着路灯下成片细密的雪，内心似给轻灵的白蝴蝶煽动着一般惊喜不已，都不感觉到冷了，“下雪……下雪了啊？”摘了手套伸手扑着落在周小山身上梨花瓣一样冰冰凉凉的雪花感叹，“我怎么都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没道理的啊，不对，不对，我都是第一次看到雪。”花界四季如春，只有滋养林木的雨，从来没下过雪。
“快把手套戴上。”周小山注意着路上的车辆，没留神锦觅如此反应，这时候听了她语气里的欢喜，回头一看，那灵动可爱的模样让他也禁不住跟着笑意浮面。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滑雪也应该很厉害的。”锦觅思路已经飘去雪山，她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她也要试试召唤雪，说不定将来也能修炼到这程度的，她兴奋的抓着周小山问：“你见过这样的雪吗？”
周小山艰难的给锦觅活跃个不停的一双手重新戴好手套，听到这样的问题沉思了，从小在热带长大的他按理说也是没见过雪的，只是，还不满18岁时他就常常往世界各地去接受训练，后来又完成各种任务，怎样的天气都经历过了。
“有一年冬季，在法国，我去偷……”周小山看了看锦觅，拉着她的手穿过人行道去马路对面等车，嗓音平淡的说起去年冬天的一项任务，“一头狮虎兽，是法兰西国家生物研究中心培育的稀世珍宝，那天晚上雪就下的这么大。”
锦觅听的目瞪口呆，抱着周小山胳膊张着嘴巴道：“这个世界的动物好像又稀有又值钱啊，是有人要卖钱吗？”
快至凌晨，大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只有偶尔路过的车辆，周小山拉了拉领口说：“培育那头狮虎兽据说花费了几亿欧元了吧，”他鼻子里笑了笑，“这个世界就是很奇怪，有钱有势的人喜好总是千奇百怪，就有人喜欢这样的稀有动物，不惜花大代价也要弄到手，便有了我们这种在刀刃枪口上行走的掮客。”是啊，动物有时候比人更值钱，他自小生活的地方，人命如草芥，几乎每天都有人死于非命，但很少有谁会在乎。
“世事本来就有诸多不公，你看连这天气都会厚此薄彼，每个人都需要靠自己的努力活着。”锦觅从前在花界时候日子顺遂从来不懂这些，可来到这凡间后，终于懂得“人世艰辛”，她悄默声的转移话题道：“狮虎兽听起来好厉害的名字，又是狮又是虎的，它长什么样儿啊？威猛吗？”
“狮虎兽啊，”周小山招手，刚路过的出租车速度一点都不减的疾驰而过，他心头开始发急，想了想说：“那一只是白色的成年狮虎兽，体长三米，体重半吨，脾气暴躁，斑斓金睛，嗯，很威猛。”
锦觅更吃惊了：“可是可是那要怎样弄出来，它又不是灵宠神兽的会听话会变身？野兽都是会吃人的吧？”
周小山笑了笑，“自然是用了些手段的。”
锦觅觉得无法想象，“我从前听说过昆仑山那帮天帝看守仙园的英招仙君就在园里养了好多奇奇怪怪的动物，不过他好像是个逛神，经常都不在的，可是也没有谁有本事能趁他出门去逛弄走他园里的花草小兽的，小山哥哥，你也太厉害了。”
老胡讲六界事时提起这个昆仑仙域的仙园，好像还和他们花界有什么渊源，说起来时那咬牙切齿的神情锦觅都记得，不过英招这样有追求的神仙她却很称赞，在一处园子待着有什么意思嘛，六界各处去逍遥才不枉仙生嘛。
“我看你和这传说中的英招仙君倒很像，都是逛神。”周小山笑起来，终于有辆出租车在他们跟前停下了，他几下拍干净锦觅身上的落雪把人塞进车里，看了一眼无人的长街抖落一身雪坐上车报了酒店的名字。
锦觅听着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到了一看才知道这两天路过多次。
“竟然离体育馆这么近？小白都没订到这种酒店。”
“嗯。”周小山说，“提前预订的。”
“不会是用了什么手段吧？”
“就是……提早订好啊，这种小事，用不着使手段。”
到底是有多早？锦觅直到被周小山领着上楼进了房间还在感慨，小白这两天没少抱怨本来提前预订好的酒店因她使幺蛾子取消了多可惜，可即便那时候体育馆附近的也早都被订完了。
周小山进屋脱了身上棉絮飘飞的外套便洗手去准备煮面，开火烧汤，再把带来的面团揉好拉开，酱料重新炒熟，很快一碗长寿面就做好了。
锦觅围观着周小山娴熟的操作再次惊呆了：“这……还能自己做饭哒？我还以为你要回来换件衣服带我吃大餐。”
“长寿面啊，必须得吃自己做的。”周小山把锦觅按在桌前，端来面碗递上筷子，“锅具都是酒店的，我洗的特别干净，面和料都是家里带来的。”
锦觅忽觉眼睛被热汤熏的也发热，闻着这飘散的香味只觉饥肠辘辘，捉起筷子一碗面三下五除二就囫囵下了肚，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还没觉出什么味儿，意犹未尽道：“还有吗？”
周小山准备的一肚子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摸了摸下巴合上嘴说：“我只带了一碗的量，剩下的都在家，还有水煮牛肉，鸡胗烧莲藕，干烧桂鱼……”
“你别说啦！”锦觅恼怒的咽了咽口水。
“大晚上的吃这么多对身体不好，”周小山干干笑着收了碗筷说，“我只是准备好了材料，很多还没做，回去做给你吃啊，不过……生日必须得有生日蛋糕。”
锦觅看着周小山将蛋糕拿出来打开，心头已是止不住起起伏伏的，他原来从没忘记过她的生日，那干嘛还骗她，那定然是为了给她惊喜吧，可惜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她紧抿着唇眨了眨眼睛才没有丢脸的落泪，假意探究着蛋糕道：“长得有点奇怪。”
周小山面色一僵，这让人尴尬的蛋糕他的确是做的还不够好看，于是赶忙将话旁引道：“今年是三千一百零一岁了吗？蛋糕店还从来没有卖过这样的生日蜡烛。”
锦觅没忍住笑起来，摆手道：“不是这么算的小山哥哥。”
周小山奇怪，“那是怎么算的？你之前不是说你三千一百岁了吗？”
“嗯……”锦觅想了想，“总之，我们那里的时间和你们这里不一样，”她长一岁都够他走个轮回了，这伤人的话题怎么说呢，她于是勾着周小山的手看了看他的腕表说：“哎，虽然霜降日已经过去了，但这是我长这么大过得最完满的生日了，有蛋糕有长寿面，还有我最爱的周小山。你不知道，我们族中有个很重要的长辈忌日也是这一天，每年我们都是举行完隆重的祭祀礼，然后到了晚上小姐妹们才一起聚到我的屋子里给我过生辰，都是简简单单的就完了。”
周小山低头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10月23日的确已经过完了，她面上虽是暖暖的笑意，他却觉得难过极了，终究是没赶得上，只是也随她一起扬着笑脸，“时间算法不一样也好，这个世界的霜降过生日，你们那个世界的霜降祭奠长辈，以后每年霜降我都陪你过生日，嗯，这是你来人类世界过的第一个生日，那就插一根蜡烛吧，一岁，怎么样？”他在心中默默发誓，以后再也不要错过了。
“对啊，等到了我们那个世界的霜降日，我再好好祭拜长辈，这样就两全其美了。”锦觅欣悦的点点头，周小山点上蜡烛叫她许愿，她于是似模似样的闭上眼睛许下心愿：但愿周小山平安，寿数短也没有关系，平安健康到老就足够。
周小山微笑看着她，细思起她刚刚的话，长辈的忌日是她的生日？他心头转了一遍想到一个问题蹙眉道：“那个长辈是你的母亲吗？”水底下的鲛人产子也会难产吗？他心里忽然难受的很。
“我真的没父母啊。”锦觅摇头。
“啊？”周小山张着嘴有些不能理解，不是去世了吗？怎么可能是没有，又不是石头缝蹦出来的孙悟空。
不知是不是被她的鱼思维影响的，周小山忽然脑洞大开，“鱼生下的都是鱼卵吗？所以你不知道被落在哪里了，破壳的时候就没看到父母？”这样就能解释的通了，没有父母，更不是母亲难产。
锦觅准备切蛋糕的手一下没扶稳刀子，抬起头惊异的看着周小山，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忽然又想到一个更可怕的事情，假若她和周小山生了崽，会生个什么物种出来？半是植物半是人？头上长着葡萄藤的小娃娃……她不敢想象了。
周小山瞧着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不由自主跟着忧郁起来，显然他也想到这个问题，如果真要孩子，会不会也生个蛋出来。
“我们还是不要孩子了。”两个人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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