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离离

第十八章离离

怕你飞远去怕你离我而去

更怕你永远停留在这里

每一滴泪水都向你流淌去

倒流进天空的海底

周小山于噩梦中被手机铃声惊醒，看了一眼立即惊坐而起接通：“鱼儿你在哪里？有没有受伤？”

刚刚的梦中，他眼睁睁看着小鱼中枪死在他面前，他想救她却无能为力，梦里的痛苦侵皮蚀骨，似乎要将他撕裂一般。

“小山哥哥，这游轮好大啊，都有七八九……我都不晓得有多少层，走的我好累啊，我找不着你了。”锦觅没听出来周小山的急切，四下里找着路埋怨。

听到她软糯平和的话语声，周小山回过神来，抓着心口急呼出几口气才说道：“你现在在什么位置？我过去找你。”

“我在……我刚才路过6号甲板，”锦觅看到了墙上的标识。

“你没有下水去玩吧！”周小山骤然紧张，6号甲板那里有不少水上娱乐项目，她一旦不小心掉进水里露出尾巴就麻烦大了。

锦觅不高兴了，“没，你都不来陪我玩儿，我一个人不敢去。”

“那就好，不要再乱走了，就在6号甲板那里找到电梯，上8楼，我在电梯口等你。”周小山说着快速下床出门，“不要挂断电话。”

锦觅听着周小山在电话里指路，很快便找到电梯到了8楼。

周小山看到锦觅出来，立即说道：“不要叫我，也不要跑过来，跟着我走就好了。”

锦觅及时收了声，跟在周小山身后，中间始终隔着些游客，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他们住的客舱。

“没出什么事吧？”一进门周小山立即把锦觅紧抱在怀中。

“没有啊，大家都很友好。”锦觅对周小山紧张兮兮的态度感到疑惑，“我没有再使仙法，坏人能跟来这里吗？”

“不会跟来。虽然出了缅甸，但是毕竟依旧在东南亚，还是小心为上，以后去了中国就不用这样了……”周小山说着忽然顿住了，他已经给小鱼做好中国的身份证了，也快要拿到手了，可是不再让她回归大海真的对吗。

“噢，好啊。小山哥哥，你怎么对哪里的路都熟知啊，你去过6号甲板吗？”锦觅觉得口渴，从周小山怀里钻出来去找水喝。

“去过。”周小山想起上次的任务，也是在这条船上，执行任务前可不得把船上的地形先摸索清楚，像他这种人，永远在做一些隐秘而要命的事情，很多东西都必须看一遍就记住，辩路几乎是本能。

“我想睡觉。”锦觅喝了水，蹬掉鞋子躺进被窝里。

周小山把室温调高了几度，也躺去床上，却睁着眼睛没半分睡意，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小鱼担心他跟去海上，查才的人根本捉不住她，这条傻鱼太单纯了，人类的世界如此复杂，他不禁有些后悔把她留在岸上。

“鱼儿，你很喜欢大海对吗？”

锦觅半眯着眼睛在周小山怀里蹭了蹭点点头，“喜欢。”

周小山几经犹豫，还是问了出来，“那你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大海？”

“都喜欢。”锦觅已经进入浅眠，听到问话又打了个哈欠，“我们睡觉嘛小山哥哥，睡醒了再说。”

周小山却因她那句“都喜欢”怔神了，心中暗道：难道我真的不应该把你留在岸上。

她说，她三千岁了，多半不是骗人，他如今是信了。三千岁，她看起来还这么小，他的所有寿命却连陪她打瞌睡的时间都远远不够……

分别只是迟早，那倒不如……早些送她回归大海？

锦觅不知周小山这一番愁肠百结，已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里她被凡人捉住要放血，然后就真的感觉凉意浸在脖子上，她吓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好好的在周小山怀里才放下心来，却感觉到他身上沁着凉意，抬头便见他眼里是掩饰不及的寒凉伤怀。

“做噩梦了吗？”周小山急忙把锦觅的脑袋按在怀里调整好情绪。

“嗯，我总是梦到凡人要害我。”锦觅声音闷闷的。

“人性本贪，单你长生不老这一点就足够让几乎所有人类起恶念。”周小山淡淡笑着顺了顺锦觅的长发问道：“小鱼，你到底是怎么到陆地上来的？不会是贪玩偷溜出来的吧？”

“没…没有！”锦觅刚爬起来便立即转头否认，有些心虚的将话说的含糊，“其实我也不知道呢，就是我睡着了，然后刚睁开眼就被一阵流波漩涡吸走了，再醒来就看到你了。”

周小山若有所思的盯着锦觅，锦觅被他看得有几分心慌的说道：“那你能帮我找到家吗？要不你带我去捡到我的海滩看看？”话刚出口就暗自咬舌：呸，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回去了，乱说话。

听此一言周小山不由捏紧了锦觅的手腕，他对她来说果然是可有可无的吗？“你要回去可就见不到我了，你真的想回家吗？”

锦觅心间怅然忧虑起来，周小山是个凡人，她就算不回去，再过几个月也就看不到他了，“小山哥哥，你也想长生吗？”

“长生？喝你的血吗？”周小山摇着头笑了，“所以你真的三千岁了？”

“准确的说，我是三千一百岁了……”那笑叫锦觅心里发毛，她感觉周小山摸在自己腕间的指尖凉凉的，似乎划拉一下就能割开她腕子放血一般，她紧张的半睁着眼睛瞅着与周小山长指相接的手腕，正想告诉他，喝她的血可以长寿是她情急之下骗人的，只听他叹了口气，似乎满腹忧愁。

“好，你要是想回家，我就想办法帮你找家，回去也好，也好……”锦觅为难的神情周小山全看在眼里，他想，也许人鱼寿命漫长，于感情是很淡漠的吧，如此也好，分别至少不会太痛苦，很快她就会将他忘了，如同睡觉时吐出的泡泡一样散入海里无影无踪。

既然无法一直保护她，还有可能为她带来灾难，的确不如早些送她回海里，最起码安全。

锦觅疑惑的眨了眨眼，又有几分惊喜：“你不喝我的血么？”她实在很怕疼。

喝人鱼的血延长寿命？在他看来实在很荒谬，周小山微微笑了笑：“不喝。我的一生，我不知道会有多长，最多也就七八十年吧，如果我不在了，你还会记得我么？”

锦觅心口猛的发疼，疼的她喘不过气来，她觉得难过极了，这会儿她真希望自己的血是可以延年益寿的。

“怎么了？鱼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周小山把锦觅抱起来心急如焚，却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帮到她，一时间满心的无力感让他沮丧极了。

锦觅摇摇头坐好运灵调息，将那胸口的疼痛压制下去，眼泪却止不住流下来，“小山哥哥，我不想让你死。”

周小山愣住了，原来她也想到了他们俩生命长度这无情的差别，“我……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回去！我要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我不想见不到你。”锦觅猛然转过身抱住周小山学着他的样子去亲他。

周小山被锦觅这一猛扑压倒在床上，听她说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心间不禁剧烈跳动，像重新活过来一般，对啊，为什么要想那么遥远的以后，眼前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她说不想看不到他，他也已是爱她入骨，还有好几十年啊，为什么现在就要放弃。

日后呢，就算他死了，也还可以有孩子陪着她。

“你爱我吗？鱼儿……”周小山抱紧锦觅，轻轻咬了咬她笨拙凑上来的嘴唇，手在她背上游走。

锦觅被问的有些茫然，“爱，爱是什么？啊——”忽然间的乾坤旋转吓得她赶忙抓紧周小山。

周小山翻身将锦觅扣在身下，又气又笑道：“算了……小美人鱼什么都不懂，问你等于白问，你用你自己告诉我是否爱我……”

锦觅觉得周小山教她的所有事情里，就这件最难，她也很想学会啊，可每次只要被他热烈的吻侵袭她很快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一如此时，周小山带火苗的手下滑到她腿间时，她想说的话就连带着意识一起被吞没在他的热吻里。

船也快到岸了，周小山拉回最后一丝理智拿开手，十分不解气的在锦觅唇齿间狠狠一番耕耘。

果然，不多时广播服务就提醒乘客整理行李准备靠岸下船。

“跑哪儿去了不早点回来。”周小山喘着气起身进洗手间去冲澡。

锦觅迷迷濛濛的爬起来，只觉得手脚都在发抖，十分懊恼的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又不知自己在为什么发恼。

他们行装很简单，不用费力收拾，周小山抱起玫瑰花束对还坐在床上发呆的锦觅道：“快变回花吧，我们要下船了。”

“哦。”锦觅忽然想到什么，欢喜道：“我教你修仙吧，小山哥哥，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仙？比人鱼更加渺茫，从未听说过，周小山看着锦觅满脸的憧憬，不忍心拂灭她的期待，只得点头道好。

“好耶！”锦觅开心极了，捏诀变成玫瑰花飞身进了花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