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花一池一人

“宗主还坐在那儿吗？”

 　　“对啊，一早上了也不见得动一下……”

 　　两个江家门生小声嘀咕着偷偷瞟着江澄从江澄不远处的池塘走过。

 　　匆匆离开，路过的人气安静下来，四周又是一片的寂静，池中微动的涟漪慢慢变缓只留得荷花还在其中等着风的摇曳。

 　　江澄安静的坐在石凳上，手指轻轻摸着右手上紫电的纹路，看着满池莲花像是与这个世界隔绝了一般，终于安静里一阵风声，带过的尘土轻飘的附在他紫衫的衣摆上，扬起他的鬓发略过他坚毅而深沉的眸光。

 　　“阿姐你看他啊！！”

 　　“哈哈！江澄！！”

 　　两个人兜兜转转像是丛中的蜜蜂，聒噪的嬉闹声，最终归于一声温柔的呼唤，“阿羡，阿澄，别闹了，快来喝莲藕排骨汤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阿姐，你看魏无羡啊，还云梦双杰呢，你看他现在这德行……”

 　　“喂！江澄！再说信不信我把你那份也吃了！？”魏无羡说着大刺刺的坐下一副孩子气的看向江澄。

 　　追逐打闹拌嘴吵架，只要打一架终会重归于好，只要师姐的排骨汤终会让两人坐在一张桌上。魏无羡，江澄，阿姐……

 　　这个庭院多久之前还是那般热闹？

 　　江澄沉沉的看着这院子，偶有微微上扬的嘴角能看出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而嘴角的温柔最后也被这风带的寂寥。

 　　“舅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金凌扬着声音刺破了这一刻的寂静，江澄像是回过神脸上的温柔与寂寥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严厉的模样。

 　　金凌小跑进来，旁边跟着仙子也哒哒哒的晃着它的小屁股。

 　　“臭小子，你来干嘛？不是说好了各回各家吗？！”从石凳上起身江澄凌然的看着金凌，刚毅有神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的严厉，金凌撇撇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我当然是回家了，这不是给你送东西来了？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江澄眼睛一横看过去金凌赶紧避开目光一副吃瘪了的乖巧样子。

 　　“我前几天去姑苏遇见魏婴了。”金凌撇嘴弱弱的说着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封请帖递给江澄。

 　　“喏，魏婴让我带给你的。”

 　　江澄沉沉的看着信封抿了抿嘴，表情严厉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最终冷呵一声，“让你送来也好。”说着伸手接过请帖。

 　　金凌小心而嫌弃的撇开头叹了口气嘀咕到：“自从那日观音庙后你再也没见过魏婴了吧？你想见我带你去就是了，你……啊，舅舅你干嘛啊？”金凌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澄严厉的抓住，“我不是小孩子了！都说了不要这么抓我！”金凌挣扎了一下最后束手就擒。

 　　“我还管不了你了？你再话多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金凌不服可还是撇了撇嘴安静了下来，江澄这才打开请帖。

 　　“呵，魏无羡你果真是长住在他姑苏蓝氏了？这姑苏蓝氏的请帖却是你要金凌送来的。”江澄的语气听着有点硬，硬的让金凌都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他冰冷冷的表情。

 　　收下请帖江澄一挥衣摆大步的离开了。

 　　金凌见江澄走了呼的松了口气，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啊！”叫了了一声“仙子，走了！”便匆匆离开。

 　　只剩一池荷花一宛清风一圈涟漪在这院中守着那份难见的温柔和被深埋的脆弱。

 　　应邀几日后江澄便一人来到姑苏的清谈会，路过山间溪流陌生而熟悉，恍惚间仿佛看到十六年前听学时与魏无羡打闹的自己，与阿姐抱怨的自己。

 　　物是人非走的走丢的丢离的离散的散，只有这一抹溪流还在这里，明明一切都变了还要感叹一句青山未老一切如旧。

 　　走近山门望眼姑苏还是那个一尘不染的模样，台阶前就见得蓝思追和温宁牵着小苹果在前闲谈。

 　　蓝思追见到江澄便放下牵绳温文尔雅的鞠躬行礼而一旁的温宁则是往后退了一步一副不知所措避开视线呆滞的样子。

 　　江澄微微皱眉盯着温宁看了看抿嘴无声的哼了一下，甩袖进了山门。

 　　唯一一次和江澄正面对质还是因为魏无羡剖丹的事情，那时候温宁被紫电抽了好几下，每一下都在肉上，温宁也看得出江澄真的很恨他了。

 　　“温先生……”蓝思追在一边也是看出来温宁的不适，安抚的问了问见温宁露出微笑摇了摇头，“我，我没什么的……只是……只是江公子他……我，我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在江公子面前……”说着温宁低下头两只手无措的扣了扣，“我也知江公子恨我……”

 　　“温先生，当初的事情罪不在你，你不需要自责的，魏前辈不是也说过吗……”温宁摇了摇头接过话：“是的……我是一把刀，可是如若没有我这把刀一切也就不会发生……是我亲手……”

 　　温宁的话还没说完，“喂！温宁！”就听到魏无羡的声音。

 　　就见魏无羡噌的蹦到温宁面前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是怎么了？脸都要埋脖子里了！”红色发带扬起，魏无羡一手握着陈情一手拍在温宁的肩膀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蓝忘机站定静静的看向魏无羡和魏无羡拍温宁放在温宁肩膀上的手，最后眼神定住不语。

 　　“公子，蓝公子……”温宁笨拙的鞠躬显得手忙脚乱，蓝思追在旁边温润的笑着礼貌的对着蓝忘机行礼，“魏前辈，含光君。”

 　　魏无羡对着蓝思追笑了笑，一旁的蓝忘机也点点头，白衣轻飘一尘不染挺拔的站着不动，背着一只手握着避尘静静的看着温宁。

 　　觉得温宁情绪不对，魏无羡把目光锁向他，“怎么了温宁？”关切的问着，温宁低下头没有说话，一边的蓝思追见了抿了抿嘴担心似的张口解释：“我们刚刚遇见江宗主了……”

 　　魏无羡听了释然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温宁啊温宁你又不是第一次碰到江澄了，你这本来脸就够白了，你看看你现在可不是变成白纸了？”说着魏无羡伸手想要戳温宁的脸。

 　　蓝忘机却突然迈开步子，“启程。”

 　　魏无羡愣了愣，手停在半空中，”啊？啊？蓝湛？别啊，这么快就走啦？“说着一手把陈情cha 进腰间，一手牵起小苹果，“小苹果，走啦走啦！哎！蓝湛！你等等我！”

 　　硬拽走小苹果，蓝思追和温宁也相继跟上。

 　　“自含光君把仙督之位让于泽芜君已经有一月之久了，魏前辈您也在姑苏住了有半月有余，若不是这次夜猎我当真以为魏前辈你要在姑苏住下了。”蓝思追在一旁说着。

 　　魏无羡摸了摸鼻子，“阿苑，你可是都会打趣我了。”说着魏无羡看向走在一旁的蓝湛。“我这是精于修炼，你们姑苏善音律，这琴瑟和鸣多美？”魏无羡说着挑眉“对吧？蓝湛？”

 　　蓝忘机不语，表情纹丝不动。

 　　魏无羡看了悻悻撇了撇嘴。

 　　前面魏无羡噼里啪啦的说着话，后面温宁乖巧的跟着几个人，安静的听着也不多嘴，稍不注意仿佛会融进空气里消失一样。

          魏无羡他们是挑着蓝氏准备清谈会离开的，原因的话还是因为躲着江澄。

          本以为说开了就完了，结果江澄还是那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对温宁也是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

 　　离开云深不知处来到姑苏的一处小城，四人进了茶馆就听一些修士议论着最近大梵山修士墓地的灵异事件。

 　　这大梵山附近的修士墓地说的不是别处，正是当年的温氏墓地。

 　　“那里现在真的犹如第二个乱葬岗，也不知道哪里是生出了什么邪祟，现在都没有人敢进去了。”

 　　温宁在一边听的认真，握住的双手微微攥紧，那里是他温氏先祖众人的埋骨之地。

 　　“听说去了哪里的人没一个活着出来，活着出来的人也都痴痴傻傻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无羡见温宁和蓝思追都露出了一副忧心的表情，“温宁你们不用担心，什么邪祟，我们去了除了便是。“只怕又是靠吸人灵识修炼的精怪，也不知那些丢了灵识的人到底有多少。

魏无羡说着拿起天子笑一饮而尽然后身体愉悦的一倾往蓝忘机挺拔板正的身体上一歪。

 　　蓝思追看着一动不动什么话都没说的蓝忘机然后乖巧的拿起茶杯抿了抿茶。

         思考了一下“含光君……”话还没出口突然门口一阵的喧哗，几人望过去就见金凌趾高气昂的和一个路人对话，与其说是对话不如说是叫嚣？

 　　“喂！我问你话呢！有没有看到这头驴的主人啊？”这边金凌刚问，就看到蓝思追他们了，哼了哼直接略过那个路人进了客栈，“你们去夜猎怎么不等我？”

 　　“唉，我说金凌，做叔叔的不是不教育你，你这大小姐脾气是时候改一改了。”

 　　“魏无羡，谁承认你是我叔叔了？你别自作多情了……”傲娇的说着死鸭子嘴硬一般的瞥过脸，金凌看向蓝思追，“不是说好了等我一起夜猎吗？怎么……”金凌不服的看了一眼温宁，“怎么和他走了？”

 　　蓝思追笑而不语往旁边挪了挪让金凌坐在自己身边，金凌想也没想就坐到旁边了。

 　　“啧，这点和江澄还真是像啊，不愧是江澄带出来的……”魏无羡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了熟悉的铃铛声，一个深呼吸，下一秒就听到仙子的叫声不一会儿就看到它哒哒哒的跑了过来。

 　　下意识的两手抓住蓝忘机的肩膀，“蓝……蓝湛！！”听得出魏无羡声音里带着些颤抖。

 　　蓝忘机仿佛习以为常了一般一只手握住避尘放在桌上另一只手轻轻抬起护住魏无羡。

 　　“多大的人了，还怕我们家仙子……”金凌嘴上这么说着却给仙子吹了个口哨，然后仙子就蹲在门口不进来了。

 　　蓝湛眼神静静的移过去看向金凌，金凌被蓝忘机的目光看的有点怯怯的低下头拿了旁边蓝思追的杯子开始喝茶。

 　　“唉，金凌，既然你来了，江澄那家伙清谈会不久之后肯定也会追过来。”魏无羡说着看向温宁，“事情虽然是已经过去了，但是江澄对你还是有一些……”

 　　“公子，我没事的……”温宁微微低头乖巧的说着，声音里却听得出有些慌张。

 　　几个人在清河附近的客栈歇了歇脚把仙子和小苹果托付给小二便又开始赶路。

 　　而另一边云深不知处江澄坐在客房内不知道在想什么，隐隐听到外面有人讨论着魏无羡于是便屏气凝神的细听着。

 　　”魏前辈和含光君带着温公子和思追去了温氏墓地夜猎？“

 　　“景仪你小声点。”

 　　“啊？我声音大吗？金凌那家伙是不是也跟去了？我之前就看到他带着他那条叫做什么仙什么子的狗急急忙忙走了，你和泽芜君说一下，我也去温氏墓地夜猎。“

 　　”啊？等一下！景仪！景仪！”

 　　喧闹后门外安静，江澄呲的嘴一脸恨铁不成钢，“那小子又给我到处乱跑。”说着江澄站起身，“看我把你带回来不打断你的腿！”

 　　江澄边说着神情却隐隐的透露出担心，“魏无羡……”轻轻念着这名字，随之便动身启程也前往了那温氏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