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灵柩

《大齐志》载:“熙初三年末，未央殿倏然走水，烈火熊熊，火舌吞人，守夜宫人们鸣锣救火，虽竭力，不得救。事终，火止，太后薨于其间。”

年关一炬，可惜未央殿俱化为焦土。火光照夜，陨身其间者除了太后卫氏还有侍郎林擎……

太和殿。

一如当年的先帝般，太后的灵柩也被安置摆放在此处。群臣俱立，皆身着缟素，头缠丧巾。这一幕与三年前的画面何其相似。

昭帝扶着太后的棺椁哭得肝肠寸断，悲痛欲绝。

小皇帝年幼失怙（丧父），今又失恃（丧母），群臣见了陛下黯然销魂、哀恸万分的模样，也不禁心生不忍，以为是母子情深。

她真真切切、确确实实是在哀痛着，撕心裂肺之哀伤，溢于言表。

十年母女情分绝非作假，可究竟从什么时候她失去了爱着她、护着她的母后呢？是此时的这一刻?还是从三年母后垂帘听政的那一刻起?

要怪只能怪皇权至高无上，真正的掌权者仅仅只有一个!

战豆豆（所以啊，母后，千万别怪我……）

宫九阙陛下节哀，保重身子。

躺在棺椁里的这个女人昨日还是执掌北齐大权的太后，玩弄乾坤，手掌死生，而此刻她闭着眼睛躺在棺椁里，僵硬发冷，没了生的气息，那双眼睛再也不会睁开，连同她腹中那个尚不足月的孩子。

既是孽种，就不应该来到这世间走上一遭。

她垂着眸子，神色不明，嗓子微哑。

战豆豆母后去了……

没有一个人会认为太后的死真的是一场意外，太后一死，谁是最大的得利者，这个人无疑便是幕后黑手。

所有人都知道沈重是太后的心腹，太后死了对他有弊无利，因此没有一个人会怀疑沈重。

群臣纷纷将怀疑的目光移向严相和尚书令，心中各自猜度着。

太后在时，林侍郎、沈重、长安侯、长宁侯因着受宠都能凌越于他们两人之上。

从表面上看来，太后一死，陛下年幼，最大的得利者必是严相或尚书令无疑。

严布和季且两个人也在暗地里相互猜忌。严布认为太后和林擎之死肯定是季且这个老狐狸干的好事，季且也认为这一定是严布的苦心谋划。

昭帝则完美地在众人的猜疑里跳出局中，摘身事外。

她满面哀色，眸子里尽是懵懵懂懂。

战豆豆朕年甚少之，不知国要。

战豆豆国事尚需二位大人居摄。

这便是要将摄政的权力交到严相和尚书令手里了。

也是，陛下尚且年幼无知，这朝政之事不交到他们二人手里还能交给谁呢？二人心中自是窃喜不已。

宰相严布陛下言重。

尚书令季且臣必不负皇恩。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对视了一眼，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如短兵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