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半倚在榻上的人，眼睛还是闭着的，如是问道。
“回宗主，现在，已是午时了。”
手下的人如实禀报，却被旁边的另一人使劲踩了脚。
看着他想叫不敢叫，说不出话来，脸都涨成了紫色。
“宗主累了，应该多休息。”
那人道，只是这话，怎么，透着些欲盖弥彰。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这些天，他越来越嗜睡了，说不定哪一天，他就直接一命归西了。
榻上的人缓缓坐起，他的面庞也逐渐显露。
是聂怀桑…
只是，此时的他，面色苍白，看着还真像是个一不注意就没的病秧子。
“思玖呢？”
“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聂怀桑点了点头，起身前去。
思玖，名聂华，字思玖，是聂怀桑从旁系抱来，养在自己名下的……
作为聂氏的继承人。
“师父…”
聂思玖恭敬地对着来人行礼，虽然聂怀桑把他抱养了回来，但也只让他称师父。
不过反正他也过了要父爱的年纪，称呼什么的，都无碍。
“嗯…”
聂怀桑应了一声，缓缓坐到主位上去。
“咳咳！最近，功法练得如何？”
聂思玖担忧地看着聂怀桑，但还是拱了拱手，如是答道。
“思玖从不敢懈怠。”
“好…”
聂怀桑眼神飘远，有些欣慰。
“聂氏以后，就要交给你了，绝不能…”
不能让聂氏衰落！
大哥早逝，就算有锁魂铃，让他来得及教给聂怀桑，如何做一位合格的宗主，可在一年前，他也走了。
自那以后，聂怀桑的身体就越来越差，有大夫诊断，忧思成疾，药石…
无医。
聂怀桑并不惊讶，这就是他逆天的代价，更何况，他跟黄泉之物，一起待了那么久…
不过还好，他为聂氏，也培养出继承人了，大哥一手立起的家族，幸好没有葬在他的手里…
只是，临死前，他尚且还念着一个人。
聂怀桑视线逐渐模糊，继而又慢慢清晰了起来。
……
“喂！我能帮你，我们合作吧。”
她初次，一袭黑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过听声音，定是个娇俏女子。
折扇轻拍手掌，对于这莫名其妙来的人，还要跟他合什么作，当时，聂怀桑根本不相信。
“你是何人？既要合作，为何还以黑布遮面了？我看你也没什么诚意，这不合作也罢。”
叶灼华似是没料到，这聂怀桑竟比金光瑶还难搞，她不知道，金光瑶是走投无路，而聂怀桑是有恃无恐…
没有她，金光瑶救不了安言之，可聂怀桑完全可以自己报仇，这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给你看就是了！”
叶灼华气鼓鼓地说着，直接单手一掀，一袭红衣，像火焰一样，跳在了聂怀桑的眼里，也跳进了他的心上。
手中轻摇的折扇，也定住不动了，他只顾着呆滞地看着她。
“喂！行了吧，合不合作？”
叶灼华再次不耐地问道，聂怀桑这才回过神，捏紧了手中折扇，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你，你想怎么合作？”
聂怀桑此时略显的局促不安，就连抓着折扇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了，只是叶灼华并未注意到。
“我告诉你一则秘辛，或许对你会有帮助，作为交换，你得答应帮我……”
“这是自然，请问姑娘芳名？”
聂怀桑一副小生样，生怕自己哪里无礼似的。
“我？我叫，叶灼华…”
叶灼华笑道，这名字是姐姐给她取的，她最喜欢向别人介绍了。
“灼灼其华…”
聂怀桑呢喃了几句，突而笑道。
“真是好名字，灼华。”
有人夸她的名字好，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注意到聂怀桑此时的称谓。
他知道，一见钟情，大多都是看她长得好看，但是，好看的人，却又未必都会让他钟情…
至少，灼华是第一个，第一个让他一辈子，都想一直看着的人。
一直想着，念着。
聂华，真就像是他们两人的孩子，不过是给自己，留个念想罢了。
妖仙一族是没有什么来世的，更何况还没了灵丹，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跟她，来世再续前缘…
“灼华啊…”
聂怀桑早已红了眼眶，面前人的面容，早已看不清了，突然，胸口一窒，轰然倒在了座位之上！
即使合上了眼，他的手还朝着那个方向，努力伸着。
“师父！”
“快叫大夫来啊！大夫呢？！”
“宗主！”
……
腊月十一，大雪纷飞，聂氏第三十九任宗主——聂怀桑，因病去世，整个不净世上下，哀恸不已。
次日，族老将聂怀桑下葬宗祠，其余四大家，也纷纷前来哀悼。
先有云梦魏无羡，姑苏蓝忘机，后又是清河聂怀桑，都相继去世，这仙门百家，也不像以前了。
他们这些老人们啊，也都已经，一一退场了…
云梦的魏归，还有刚出生不久的江家嫡子，江恒，姑苏的蓝洐，兰陵的金凌，现在，都是小辈们的天下了啊…
只不过，世上走这一遭，还是有了遗憾，亏了…
“亏什么亏？！跟我一起，你还亏了不成？！要亏也是我亏！”
“！！”
聂怀桑听着这个熟悉万分的声音，惊异回头，还是那一袭红衣…
不知怎的，眼眶就热了。
他知道，他已经死了…
死人，还会做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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