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玖和孙悟空刚回到竹屋,就迎来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看着面前的玄衣俊美男子,云玖和孙悟空两人具是一愣。
孙悟空挑了下眉,声线低沉,“三哥今日怎么来俺老孙这儿?”
来人正是混天大圣鹏魔王。
“贤弟……”鹏魔王一脸为难。
云玖见二人有话想谈,就自动回避了,“我去做午膳。”
她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孙悟空道:“琭琭,有酒么?”
云玖回头瞪了他一眼,“喝死你算了。”
“……”孙悟空。
即便如此,云玖还是让阿缘送过去一壶琼浆玉露。等午膳做好后,云玖也入席,刚一坐下,就听鹏魔王道:“七弟妹这琼浆玉露果真是人间美味,好酒,真是好酒啊。”
云玖朝他点头,“如果三哥想喝,那我就备些等会儿您拿回去。”
混天大圣挥挥手,“哎,不必麻烦,我不贪酒,倒是七贤弟……”
云玖也笑而不语,看过去,只见孙悟空端起碗喝了一口没说话。
“对了,混天大圣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忽然到访么?我这儿也没备什么好饭菜,希望您别嫌弃。”云玖浅笑。
“唉~,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儿心病。”
“心病?”
云玖还在纳闷,孙悟空幽幽地来了一句,“相思病罢了,死不了。”
“……”云玖。
“可是因为那兰月姑娘?”云玖看过去。
“……”混天大圣叹息一声,“正是,我与她相识几百年,却依然比不上七贤弟。”
“三哥不必妄自菲薄,你本事不差,又是一方妖王,况我对那兰月没有心思,你大可放心。”孙悟空放下酒。
“亏那兰月不是看上那怕老婆的老牛,要不然非得被那铁扇女剥皮不可。”孙悟空。
“虽说如此,但我熟知兰月,她固执得很,极少出揽月阁,每每往外,都是往五指山的方向……”混天大圣似乎是喝醉了些,声音有些哑。
云玖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给孙悟空使了个眼色,孙悟空看过去,“三哥,这琼浆玉露容易醉人,你可别多喝。”
“酒不醉人人自醉,借酒消愁愁更愁。也许只有这琼浆玉露才能让我暂时忘了她……”
“……”云玖。
“……”孙悟空。
还是只文化鸟。
云玖撇了下嘴,没想到混天大圣还是个痴情的妖怪。
云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混天大圣,是该支持他勇于追求真爱,还是该劝她放弃,毕竟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有时候一味的舔也换不来真情,还会给人留下厌恶的形象,感动得了自己却感动不了别人。
最后,还是孙悟空把混天大圣送了回去,云玖就在小竹屋里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有妖怪来寻仇,云玖莫名地心里有种不安。
当天夜里,她又做起了噩梦。
云玖就站在诛仙台不远处,那庞大宏伟的圆台上立着两根粗壮的铁柱子。
孙悟空就被绑在上面,黑压压地云层里时不时闪过几道巨大的紫蓝色闪电。
云玖观摩四周,发现除了天界的文武重臣,她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人头戴银冠,黑色的披风在云卷云舒的浮云中上飞扬。
那人有着完美的面部轮廓,肤如软玉凝脂,眉如远山之黛,面容精致绝伦。他的右边坐着一条黑犬,肩上落着一只飞鹰。
此便是二郎显圣真君,左右分别为爱宠,哮天犬和扑天鹰。
而云玖就站在他左边,她发现她身子动弹不得,就连声音也不能发出,眼角的余光瞥过去。
发现杨戬正面色沉重地看着圆台,云玖也看过去,孙悟空身上的灰袍已经破损得不成样子,身上明明没有受伤,但那锁住他双手的铁链有些却是直接贯穿了他的琵琶骨。
看得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大圣!
云玖想走过去,可她自己却一点动弹不得,唯有一双眼睛能动。
这又是怎么回事?大圣怎么会被捆在这里?
“时辰已到,对妖猴行刑!”不知是哪位天官喊了一声,上空黑云气压越来越强,周围更是狂风大作,似乎在侵蚀着每个人的面容。
紫色的天雷一道接一道地劈下来,每一下都足以置人于死地,那些天雷直直地打在了孙悟空的天灵盖上,每一下都让他身形轻微颤抖。
云玖的睫毛颤了颤,眼底带着泪光,心里一下一下地抽痛。她想开口,但是声音被封住了,她只能望着他受着那一道接一道的天雷,唇瓣轻轻动了动,却吐不出来一个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孙悟空经受不住地咳出血,高昂的脑袋渐渐垂下了些。
他终究没逃过的命运,那粗重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紧紧锁着他,落在地上的鲜血渐渐变成暗红色。
他大口喘着气,赤金色的眼瞳闪烁着不甘与愤怒,还有无尽的杀机。
“俺老孙何德何能,劳烦众仙佛齐齐动手?”
他冷笑,言语间尽显嘲讽,说着,嘴角不断涌出鲜血。
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他好似全然不在乎,就像没有感觉一样。
如来万年不变地微笑着看着他道:“泼猴,你还有何话可说?”
他抬头,目光却是看向云玖这边。
云玖一愣,动了动嗓子,却哑然失声。
大圣……
“杨戬,我把她交给你,好生照顾她。”
杨戬沉默,点了点头,杨戬尽管不想让他死,但是他决定不了此事的发生。
云玖全身被点了穴一般,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就像个木头。
但是,仙法能定的住她的身,甚至泪腺,却定不住她的魂与心。
魂在悲痛,心在泣血。
云玖嘴角一抹鲜红,缓缓流下。她笑了,又哭又笑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好看,这让圆台上被捆住的孙悟空也跟着难受起来。
死猴子,都叫你不要惹事了,你又胡来,这次,我得跟你一起走了。
琭琭,我不信天命,我有自己的道。
云玖发现自己居然能听到他的心声,难受地抿了下唇,眼泪顺着面颊落下来。
明白了,明白了。
大圣一直都这样,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想遵从自己的心。从前的他也只是一个猢狲,而今,已经越来越有人的样子了。
漂洋过海,千里求学,被菩提祖师赐名后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的。
可曾知,当初求学之路,他初入人间,遭受了多少罪,他的成长之路,是含着血和泪走下去的。
云玖望着他,依稀可以看见,很久以前,一只小小的猴子折木编筏,漂洋过海,身影在夕阳西下时远离故土。
初到人世,他懵懵懂懂。一不知此路何去,二不识人情世故。纵使“兽有兽语”,到了人间也要一点一点学习人类的语言,恰如孩童般咿呀学语。
他还没有七十二变,抵御不了严寒酷暑。
他还没有火眼金睛,看不透这善恶殊途。
彼时那一双眼清澈见底,对着世间百态都望得太浅太浅。
他这一生的时光,一如寻仙访道,一如身困五行。
这些苦难的岁月皆是他一个人度过的。
而那石破天惊初问世,一腔孤勇闹天宫,为报恩义十万里。
他是美猴王,是齐天大圣,是孙行者。在叫天天应,叫地地灵的辉煌岁月,有一个又一个需要他守护的人。
他也曾在学艺初成后迷失了本心,忘记了自己追求长生不老的初衷是想得到永远的自由。
他以为身居高位是自由,以为做了三界之主是自由。
却忘记了他生来就已得到了他毕生所求的潇洒不羁。
他为自己的轻狂而受到惩戒,而后遇到唐师傅,蒙他救赎。
从此西去十万里,心系取经僧。
本可封神封佛,却执意留在人间,因为他看到了这世间的污浊,就像地藏王菩萨所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般,他亦想打破这冥顽禁忌。
哪怕是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从此散于天地之间。
大圣一直是最好的大圣。
对过错过轻狂过,善过恶过懵懂过。
最后他披着袈裟,依旧懒懒散散地行礼,嬉皮笑脸的谢恩,一双火眼金睛,已足够他将一切看的黑白分明。可他眼底的清澈,却一如初到人间。
这就是云玖一直爱着他的理由。
大圣,恭喜你,你悟得自己的道了。
可是……
你怎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了呢?
云玖越想越委屈,心里堵着火气,咬了咬牙,“你这个……”
“混蛋!”
云玖眼睁睁看着他没了最后一口气,即使身殒,他身上仍然散发着滔天的煞气。
那挺得如青松一般笔直的,那一身狂傲骨。
就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了。
云玖还没来得及反应周遭的变化,忽然发现自己又来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灵气充裕的地方。
她懵了一下。
这是梦?或是梦中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