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小女孩

那些人打得厉害，杨九郎现在几乎是半昏迷着，嘴里依旧呢喃着角儿的名字，双手不由自主地在胸前抱紧。抱紧了，却发觉臂弯里什么也没有，他登时惊了，伸了手在空中慌张的抓着。抓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伤，嘴里的呢喃也从“角儿”变成了阵阵低吟。他双眼紧闭，不想昏迷却像入了梦魇。

“翔子。”张云雷半蹲在他身边，伸手抓住他在空中乱挥的手，“没事没事，我在，我在的……”他细声细语的安慰着昏迷不醒的杨九郎，冰冷的目光好似利刃般扫过周围这一群打他打得最狠的人，带有几分威胁的声音冷冷响起，“别动他。”

还有要落在杨九郎身上的棍子登时停住，棍子的主人一时也愣在了原地。人群仅安静了片刻，转而不知那一块的人忽然冒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说话声越来越大，最后传遍了这里的人群。

张云雷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他也不想听清。三庆园暂时没事了，他现在最忧心的就是杨九郎。演出的时候他都谨慎的挑选不伤着腰的节目，这些人竟然敢拿着棍子扁担往他腰上打。他很少生气，这次是为了杨九郎。

反正那些嘈杂的声音过后，棍子扁担又一次落了下来。那些人恨极了三庆园，哪里会管他说了什么，棍子照落不误，是拼着把张云雷杨九郎打死的方向上落的。

张云雷闷哼了一声，垂着衣袖里的手紧紧拽成拳头。杨九郎护他护得好，他只是被零星的打到几棍子而已，现在是实打实的落在他身上。乱挥的棍棒下，隐约瞧见他眼眶泛红，他倒不是觉得疼，而是心疼杨九郎，也恼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眼看着更多的棍子要落在昏迷不醒的杨九郎身上，他急忙一个翻身，用后背挡住了所有落在杨九郎身上的棍子。

“住手，住手！……”远远地有些零碎的声音传过来，听着是女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声音很远很飘忽，听得极不真切。

“住手！”忽然一个糯糯的声音喝来。

挥着棍子扁担的人自动忽略了这种只会出现在小娃娃身上的声音，反倒是惊得张云雷抬头去寻声音来源。他下意识的想起了姑娘们，想起了姑娘们身边的孩子，她们经常带着自己的孩子去看他的演出，他几乎没有过脑，就敲定了这声音的来源是姑娘们的孩子。

果然，一个八九岁的女孩一边喊着“住手”，一边扒开人群往张云雷这边靠。她扎着两个小麻花，费力的推搡着比她高大了许多的人群。透着密集的人群，她隐约能看见一些中央的情形，当她看到张云雷和杨九郎的身影上，晶莹的泪珠登时冒出了眼眶。她伸手就着衣袖去抹眼泪，可泪珠子就是一个劲儿的往下掉，怎么也抹不干净。她便索性不抹了。

“辫儿哥哥！”她推开最后一个阻挡她的人，风一般冲到张云雷面前，身处双臂拦住了半空中将落未落的棍棒，她吸了吸鼻子，倔强的抹了把面孔，仰起头对上人群里投来的各种目光，她用自己能表现出的最“凶狠”的样子，大大的喝了一声，“住手！”

趁着人群还没有动作，她急忙转身蹲在张云雷身边：“辫儿哥哥、九郎哥哥……”尽管她努力抑制着泪水，但说话间的哽咽却是她怎么也压不下去的。

张云雷翻过身，忍痛坐在地上，自女孩出现，他的眼神便没有离开过她，这么小一个孩子就这样冲过来，他怕那些人会伤到她。背上疼得厉害，似乎是被打出血了，也罢，除了棍子和扁担，还有不少人拿着锄头，估计是被锄头砸到了吧，温热的液体浸湿了大褂，他却疼得都快没有知觉了。

稍缓了缓，揉着女孩的脑袋，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同她笑道：“我没事，你快回去吧，这里危险。”

女孩抿着唇摇头道：“不走，妈妈说辫儿哥哥和九郎哥哥是顶好顶好的人。”她侧过头，指着周围的人群大声说道，“他们是坏人，伤害辫儿哥哥和九郎哥哥的都是坏人！”眼泪还在眼眶中打转，说完这句话，泪水像断了线的风筝不停的往下掉。

“哟，哪里来的女娃娃？”人群里有人大声嚷道，“喂，小娃娃，快回去找你爹妈吧，别在这里碍事！再不走，我们可就把你当成他们一伙儿的了！”同他举了举手中的棍子，又道，“小娃娃，我们手里的棍子可不长眼，到时候把你伤了你可不要哭鼻子啊！哈哈哈……”说着说着，好些人似嘲笑般都放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