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第四个人

王德彪环抱着双臂，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昂首看着座下垂首抱头，痛苦作一团的杨九郎，还有他身边顶着能杀人的眼刀恶狠狠盯着他瞧的李九春。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留下的这样一副杰作，面上堆着的笑意愈发浓厚，笑得自在中带有几分阴狠，也带着几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是了，在北平最高统治者便是日本人，其下就是像王德彪这样的汉奸。

他扯着嘴角歪歪斜斜的笑着，油腻的声音不徐不快地在大堂中响起：“杨先生可是考虑好了？”他抽了抽嘴角，接着笑道，“毕竟，时间不等人啊……”

双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头，指尖泛了白，头皮也被掐出了淡红，隐约可见杨九郎的身子都紧张的在颤抖。他双眸紧闭，胸前剧烈的起伏宣誓着他心底的不安。他既想着救角儿，却也恨自己没有办法，三庆园的班主是张云雷，他没法代替他，他守着他、护着他，可单凭他又怎能在诡谲莫测的北平城里护得住！

无论如何徐明的事不能说，但王德彪是打定了主意要在他和张云雷嘴里得到点有用的情报。他说不得谎，他不能拿角儿的性命去堵。照王德彪说的，他们不管怎样都不能再让张云雷留在日本军营了，他怕极了王德彪话里的那些会被搬到角儿的身上。

努力平息下胸腔里乱涌的气血，杨九郎一面吐着浊气，一面控制着仍旧没怎么止住颤抖的手缓缓挪下来：“你说的事儿我们这些师兄弟确实不知道，角儿向来报喜不报忧，就算三庆真有了这种事儿，角儿也不会告诉我们。至于你说的血迹，我们也确实有见到，但是那些血迹在岔路口就消失了，我们没见到人，角儿怕给三庆招惹是非，就没让我们乱说这些。”

“哦？”王德彪挑了挑眉，他分明是不信的，“杨先生此言差矣，这祸事可早就已经找上你们三庆园了。血迹的事已经不重要，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们出城的马车上到底有几个人？”

杨九郎阖眸轻叹一声，竟真有吐露真相的打算，摩挲着指腹，故作出胆怯的模样道：“要是我说了，你们能不能保护三庆园不受危险？还有我们的师兄弟，也要保证安全。说句实话，三庆和你们的合作是你们逼的，如果你们真的想知道什么，那么请你们保证三庆和三庆所有人的安全。”

听他这么说，王德彪觉得自己的恐吓似乎起了作用，还真可以再杨九郎的嘴里套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于是，他满心欢喜的颔首答应道：“这个你放心，北平城现在已经是铜墙铁壁，街上也每天都会有巡逻的小队，安全是可以绝对保障的。”

“九郎……”李九春皱了皱眉头，拉住了杨九郎的手腕，双眸对视，见杨九郎冲他微微点头，他终是缓缓放开了手。

现下才是真正的与虎谋皮。王德彪是虎，那些日本人也都是虎，一着行错步步皆错。接下来的一招一步不能走错，一字一句不能说错，否则杨九郎今日之谋不仅会葬送了自己，也会葬送了三庆，更会葬送生死不明的张云雷，他必须慎之又慎。

杨九郎道：“马车上的确有四个人。”

他特意顿了顿去瞧王德彪的神色，果然，他听得又认真了几分，他便接着说道：“那个人是个生面孔，马车刚刚出三庆，走进一条巷子的时候，那个人突然窜了上来，他威胁我们送他出城，说我们要是不按他说的做，他就会杀了我们。没想到出了城之后，那个人又跟我们说，他自有很多办法进得北平，如果发现我们把他的行踪说了出去，他便会立刻要三庆园好看。”他朝着王德彪无奈的拍了拍手，“您说，这我们怎么敢乱说，角儿就是怕三庆园出事才……我们真不知道那个是谁。”

王德彪仔细看着他的神色，他委实没在杨九郎面孔上瞧出扯谎。凭他怎么能瞧出来呢？说相声唱曲儿这一行的，干的就是戴面具的买卖，教人瞧出来了就不是干一行的料子，是会被师父裁下去的。王德彪不识行，再者杨九郎说的五分真五分假，真真假假合在一起，是最难瞧出不对的。

“你可记得那个人往哪个方向走了？”王德彪也懒得做场面功夫了，直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