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打擂

一直到腊月初七，三庆园还是一如往常的演出，倒是青玉园那边布置了好多，尤其还为了这一天的擂台赛专门排练了好几遍节目。这次的擂台不同于寻常意义上的擂台，三庆在北平西面，青玉园在北平东面，双方本就是死对头，青玉园那边是一万个不愿意和三庆碰面的，是以，这擂台就是以整个北平为擂台，反正青玉园和三庆园打擂的消息整个北平都知道，到时候就看是青玉园人多，还是三庆园人多。

腊月初七是张云雷的生日，这一天的节目表排了整整一页。倒不是同青玉园争什么，戏班子里向来都有这种不成文的规矩，班主的生日是整个班子的大事，马虎不得。一般而言，在班主生日的这一天，戏班子里都会排满节目，从早唱到晚，更是给观众们备好了清茶点心。

还没开场呢，三庆园外面就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等到三庆八点开场，大堂里面已经座无虚席，更是有好多没有买到票的姑娘们自发的等在外面。她们真的很听张云雷的话，三庆园外面少说也有几百人，可就是一点儿都没乱，安安静静地排着队站在路两边。她们啊，这是在给张云雷撑场子。

知道姑娘们着急见他，张云雷特意在第一场节目前安排了一段《太平歌词》的唱段，就像他小时候那样，一模一样的词、一模一样的语调：“我叫张云雷，下面呢给您唱一段太平歌词《游西湖》。”

御子点清脆，同着他的嗓音合在一块儿仿佛就是天籁之音。草绿色的大褂披在身上，不争也不艳，就是寻常的路子。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夺人心魄，仿佛就是个从诗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不需要粉饰、不需要遮掩。张云雷就是张云雷，一个可远观而不能亵玩的人物，他什么都会、什么都好，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

一曲唱罢，御子打出的花点儿连着他的尾音，颤颤悠悠得几乎教人失了魂魄。深深的一躬，像是要把自己给折起来。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断，直到那个草绿色的身影没入后台。

这一边的三庆园热闹非常，相比之下，那一边的青玉园倒是有些冷清了。虽然没有三庆这样，但到底也是座无虚席。不过，青玉园的班主似乎是怕自己这边落了下风，竟将青玉园的大门敞了个大开，说是所有想来听他们的人都可以进来。就是这样青玉园还是不若三庆。

也许是青玉园的班主太自信了点，偏生要挑选张云雷的生日下战书。他满以为自己的青玉园在北平立足十多年，积攒的人气足以跟三庆睥睨，哪想到三庆园才来了一年不满，北平上下尽知三庆而不知有青玉了。气愤归气愤，这个时候他青玉园再要退缩已经来不及，便是送票、免费，也要把北平的人拉到青玉园来。

上午半场演下来，三庆园外的姑娘们是不减反增，更有好多是拖家带口就为了守在三庆门口见张云雷一面的。

十二月的天气，就一个字，“冷”啊。前几天才刚刚下了雪，积雪厚得能没到脚脖子，好几天了都没有全部化开。今日里虽然艳阳高照，化了不少积雪，可这天气依旧冰冷刺骨，裹了棉袄、捂了汤婆子，那冷风偏生就能寻到缝隙往人衣服里钻，好几个姑娘脸都冻红了。三庆几个师兄弟都已经出来劝了好几波，可就是没有人肯离开。

三庆园里面安了地暖，比起外面暖和了不少。演员们寻常时候大褂是随便穿的，上台演出是正式场合，得穿正式场合的大褂，那些加厚加绒的便不能再穿了。只要上得台来，他们一年四季穿的都是同一种料子的大褂，是以，这地暖就格外重要了。

只是就算有了地暖，冬日里的天气总归寒冷，地暖又能暖上多少？一件薄薄的大褂，里面只穿一件内衬，好几个上台的演员双手冻得通红。姑娘们的茶和点心都是随时换的，冷了凉了就换新的，换下来的不能再端上来，他们就留在后台放地暖上温着，等台上的人下了台也能喝上一口热茶、吃上一口热点心，也不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