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芜姜。
我最初是叫无疆的,取万寿无疆之意,那个老皇帝修了我,让我为他抵御敌国侵略,以成家国长安无忧,自己万寿无疆,我就因着这个愿望有了名字。
我是这浩大工程的灵体,这青石砖墙的魂魄,从形成那一刻就注定我要守着这万里孤城,我没有自由,大概也不会有快乐。
老皇帝有个儿子,他叫扶苏,生的好,脾性好,我日日瞧着他在那里指挥,羡慕着,也怨恨着,他如此美好,可也是他将我困在了这无边孤寂里。
偶有一日,我窝在我的专属小屋里睡觉,一个人突然坐到我边上,手指从我发间穿过,一下一下地为我理发。
“阿芜,你还恨我吗?”
我微微一愣,有人能看的到我?
于是翻身坐起,那人住了手,原是公子扶苏。
“你看的见我?还知道我的名字?”
扶苏看着我,有些诧异,又道。
“你都不记得了,也难怪,你如今只是一缕孤魂罢了。”
我没好气的说。
“当然恨了,你们修筑这劳什子万里长城,害我这个石灵也只能在这里一动不动,若是动了也只能是器毁灵亡,就连长城脚下的小石子都比我自在,好歹能随风到处跑,见见人间风物。”
见我冲他抱怨,扶苏反而笑了。
“是我太自私了,非要把你留在这里。”
我摆摆手,无可奈何地摆摆手。
“道歉有什么用,反正如今已是如此,就是长城倾塌,我也不会获得自由,只能是悍然分体,从一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器灵变为无数个笨笨的连脸都没有的石灵。”
扶苏噗嗤一笑,捏了捏我的脸。
“你还挺自恋。”
我拍掉他的手,气不打一处来。
“难道不是吗?”
“那你就该感谢我,是我让你这么聪明漂亮。”
我又想起来,截口问他。
“诶!你为什么能看见我?他们成日在这儿来来往往,没一个能触碰我的,更没人能瞧见我。”
扶苏给了我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慢条斯理道。
“这是因为……”
我抓着他的手臂,轻晃两下,好奇地催他。
“因为什么?”
“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兴致缺缺,抱着双膝幽怨的看着他。
“什么嘛,怎么又成故事了,老是答非所问。”
扶苏犹是笑着,把我的头放到他的大腿上,搞得好像阿爹给娃娃讲睡前故事一样,我有点儿别扭,但也没反抗。
“当真不想听?”
“你讲吧,我在这里好几年了,无聊的很,听个故事解解闷也好。”
扶苏开始讲了。
“从前,有一个叫姜芜的姑娘和一个叫范杞良的少年,二人青梅竹马,度过了美好的少年时光,到了成亲的年纪,二人在父母的操办下结为夫妻,后来有一天,本来一切都是幸福和美好的,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扶苏还未讲完,怀中少女就已昏沉睡去,他宠溺地看着他,笑着自语。
“这故事这么无聊的吗?也难怪,自己经历过一遍,再听就烦了。”
“阿芜,记得,你叫芜姜,是姜芜这两个字反过来,不是万寿无疆的无疆,悲与喜相对,名字倒过来,是不是命运也该相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