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不该绝

闻言，灵绣已然泣不成声，哭得稀里哗啦，拨开斓靖抽泣道：“主子，既然您要走，那您把灵绣也带走吧，灵绣的命是唐家的，主子都伺候不好，哪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灵绣姐！”斓靖拽一拽灵绣的袖口，震口道：“你在说什么啊。”

在场的所有人，只有灵绣真正懂得唐雪瑶的痛，她来这儿是为了守护唐家，不是为了毁灭唐家，她有多么想要救下董倩倩，可是却无能为力，她多么希望南宫哲瀚能放下仇恨，可他总是可以轻易抹杀她的好，她不喜欢跟唐伯瑀剑拔弩张，她渴望父爱，所以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似是早就为她们想好了出路，唐雪瑶带着泪痴痴一笑，道：“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死后，拿着那块玉佩到大王面前，就说我要兑现诺言，不能因我的死去迁怒任何人，你们都可放出宫过自己的生活。”

“主子，请您想想大司马，他一定不希望看到您这样的，董夫人也不愿意的。”灵绣糊涂了，斓靖自然是不能再顺着她，皱着眉心恳请道。

“小公主不愿意，梁主子也是不愿意的，您现在只要纵身一跃就解脱了，那小公主呢？为了您的孩子，梁主子服毒自尽，就是希望您可以代替她保护小公主，您这么做究竟对得起谁？”流云一向说话大胆，现在的唐雪瑶，你与她苦口婆心是没有用的，只能将她骂醒了，所以也就不顾得什么主仆之礼了。

唐雪瑶被说得一下语塞，眼里多有愧疚，想了想开脱道：“亦心是大王的亲生孩子，没有唐家血脉，大王不会厌弃她的，没了我，她会有更好的未来。”

“那您肚子里的孩子呢？还有半月他就出生了，您要他的时候不曾问问他的意见，连他死也不问问他，这个孩子是梁主子牺牲自己换来的，您凭什么这么做，就算真的要他死，您至少问问他愿不愿意，看看上天收不收他。”正说着，流云的步子逐渐迈开，只身挡住风滕，一只手作兰花指放于背后。

“小主子，流云问您，您想不想和王后就这样了解了？若是不愿意，您就踢一下王后告诉她，若是愿意，您大可不必吱声。”

听得流云这样说，风滕从腰上揪出一根最细短的银针，隐秘出发力，对准唐雪瑶的肚子射去。

唐雪瑶低下泪眸，仔细感受着自己的肚子，只觉针扎的痛，唐雪瑶弯着腰护住肚子，皱着眉叫道：“啊！”

待反应过来，唐雪瑶又上了一层眼泪，错愕地道：“孩子，你？可是，万一你落得和外祖父一样的下场，该怎么办呢？”

素心见状，惊喜得不得了，突想到南华寺方元大师的话，忙兴奋道：“王后可还记得南华寺里为小主子求的签？小主子福大命大，谁也伤不了他的。”

经素心提醒，倒真是这么一回事，唐雪瑶抚着自己的肚子竟笑了，庆幸自己没有错手杀了他，只是这么一番折腾，唐雪瑶耗费了不少精气，突觉身子撑不住，朝向一旁倒去。

风滕见状，连忙唤一声“斓靖”，两个人一边一个上前扶住唐雪瑶，看清唐雪瑶肚子上发光的银针，顺手拔了出来。

南宫哲瀚心急如焚，在底下来回踱着步子，抬着头望城墙，直将脖子酸痛不已，却也只能看到唐雪瑶的一点背影，心里好像有一百只老鼠，百爪挠心，听有人跑着来报喜才如释重负，竟喜极而泣，经铭崇提醒快步跑了过去。

刚一拐过去，看见风滕怀里安稳的唐雪瑶，风滕走近抻着手以为南宫哲瀚会接过去的，南宫哲瀚看一眼挂着泪痕的脸，感激地望向风滕，静静道：“把她送回去，好生照顾。”

南宫哲瀚没有立马走开，只是退了几步让开道，风滕见状，微一行礼便抱着唐雪瑶走开了。

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南宫哲瀚黯然神伤，淡漠道：“堵住他们的嘴，不要乱说话。”

“是。”铭崇在侧应道，也不知南宫哲瀚指的是唐雪瑶要跳城的事，还是风滕将唐雪瑶抱回寝宫的事，反正让他们不要散布今晚的事就对了。

这一夜注定无眠了，南宫哲瀚在城墙上一直站到天明，才被铭崇提唤着回去梳洗上朝。

整个朝堂上，南宫哲瀚虽然未打哈欠，可是明显的心不在焉，索性下了朝直接去了凤鸾宫。

“王后呢？可是用膳了？”

“回大王，王后刚吃了些，现在在里面坐着。”灵绣打着灯笼般的眼睛朝里面望一眼，不觉又渗出泪来。

南宫哲瀚轻点下头，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去，见唐雪瑶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定定站了脚，走近坐下，一时无言。

许久，南宫哲瀚叹一口气，伸手握住唐雪瑶的手臂，软声道：“是我做得不对，不要再折腾自己了，好吗？我也有我的难处，我们各退一步。”

“你承认你错了，是吗？”唐雪瑶抽出手来，转过身子对着南宫哲瀚，面无表情道。

南宫哲瀚低着眸子，轻轻点头：“对，是我对不起你。”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要他承认错误已经是莫大的难事，还要亲口说出来，实在难为他。

只见唐雪瑶眼一狠，右手递到发髻上，从仅存的几根朱钗上拔下最长的一根，一咬牙，重重刺于南宫哲瀚的胸上。

南宫哲瀚看一眼胸口握钗的手，惊悸地看向唐雪瑶，只须臾，便恢复了常态，道：“你可解恨了，你做什么都行，只是别再作践自己。”

“解恨？让我整日闻着麝香，差点儿置我不能有孕，你可解恨？寒冬腊月，让我在生理期跪在地上，你可解恨？我豁出命去为你挡刀，你可有解恨？”说着，唐雪瑶猛地拔出含血的朱钗，她的眼睛因为流干了眼泪显得异常地冷血。

唐雪瑶的朱钗正好插到南宫哲瀚伤口不远的地方，还未拔出之时，南宫哲瀚的衣服就被染成了红色，拧着眉头道：“那你就把恨发泄到我身上，一次不够就两次，两次不够就三次，直到你解恨为止。”

“你不用在这儿恶心我，我不想见到你，每见你一次就是在提醒我唐雪瑶有多么蠢，简直就是全天下的笑话。”唐雪瑶起身将朱钗扔在桌子上，背对着南宫哲瀚，少顷，回眸看着含血的战利品，狠绝道：“若你再来，下次我就把它插到自己的肚子上。”

闻言，南宫哲瀚惊慌起身，心底一凉，对着唐雪瑶急道：“不可。”良久，看着她的肚子妥协道：“我依你便是。”

语毕，南宫哲瀚拿起碍眼的朱钗，握在手里走了出去。

听到外面的行礼声，唐雪瑶歪着脑袋，扬起下巴，扶着腰部往内殿走去，爱恨交加不过如此。

明日便是唐伯瑀的头七，离计划越来越近了，戴玉婷自是要出手了，本来还担心不能说服南宫慧敏与自己统一战线，现在可好了，风滕与唐雪瑶非亲非故的，竟冒犯唐雪瑶，一路将其抱回寝宫，明眼人都知道南宫慧对风滕有意，加之唐雪瑶对南宫哲瀚行刺，简直是天助她。

“长公主，戴夫人来了。”

“她来干什么？”南宫慧敏疑惑，念其父亲又帮南宫哲瀚解决了难题的份上，便也就见了她，淡淡道：“让她进来。”

“臣妾参见长公主。”戴玉婷提着一盒点心笑盈盈地进来，放下道：“这是刚做的点心，还热乎着呐，长公主尝尝。”说着打开屉子，从里面端出来。

南宫慧敏也算给面子，忆同递给她，她便痛快地接了过去，尝一口，奉承道：“挺可口的，你倒是有心了。”

见南宫慧敏吃了一口便无了兴致，戴玉婷贴着她的耳侧低声一番，接着把身边的侍女给支了出去。

南宫慧敏犹豫着看一眼忆同，浅浅道：“你也下去吧。”

忆同不知戴玉婷跟南宫慧敏说了什么，不过她敢断定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主子间的事，她一个侍女又怎么敢插口，施施然行了礼。

“戴夫人要说什么？”

戴玉婷给南宫慧敏倒一口水，嘴上道：“长公主，虽说唐伯瑀死了，可是唐家余孽还活着，更何况过马上便临产了，难不成真的要唐家血脉继承王位，姜太后何以瞑目啊！”

闻言，南宫慧敏脸上渐显怒色，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别说王兄正植壮年，就算真是男婴也轮不到她。”

戴玉婷故意捂着嘴示意自己口误，忙改口道：“臣妾不是那个意思，您看看咱们大王果真是越来越惯着王后了，大王才打了胜仗，她便要到城墙上自戕，这究竟是为了唐家，还是要诅咒南越？”

唐雪瑶大闹的事，南宫慧敏倒也听说了，以她的性子也不足为奇。

见南宫慧敏脸色平平，戴玉婷不得不加点火候了，含沙射影道：“王后的命是真好，长得姿色不佳，原先还以为有个钰轩亲王垂青已经是上天眷顾了，不想风太医对她也是极关心得很，听说那晚是风太医劝下王后，并将其抱回宫的，试问没有那心思，哪个臣子敢这般对正宫娘娘？”

一提到风滕，南宫慧敏的兴趣便来了，听到他对唐雪瑶的所作所为，脸色骤变，不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长公主，臣妾并非挑事端，只是觉得王后的存在就是个威胁。”

“哼，你想当王后？”南宫慧敏早就猜到戴玉婷的心思，只是不愿意直接戳开，可既然她这么明目张胆，自己又还避讳什么，挑着眉一副玩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