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父就范

正欲登上轿撵，唐雪瑶便瞧见了连夜进宫的耿寅，耿寅提着外袍一路小跑地往亲政宫里赶。

看唐雪瑶的脸色，灵绣上前挡住路，招呼道：“耿大人，这么晚了您还入宫。”

听得灵绣的声音，耿寅一边应着，一面寻着四周，见唐雪瑶从远处过来，忙擦擦额上的汗请安：“臣参见王后。”

“你这般着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见耿寅大步流星地跑着，唐雪瑶猜测定是出了大事，南宫哲瀚才会深夜召其入宫。

耿寅踌躇着点头，心事重重地看着唐雪瑶，沉默少顷才开口：“前方来报，钰轩亲王击溃了保南关的守卫，一直南下，弄得军心不稳，长此下去恐有不测。”

“保南关？是不是父亲掌管的军队？”

耿寅寻一眼唐雪瑶的神色，拧着眉心缓缓落下头颅，权当回了唐雪瑶的话。

闻言，唐雪瑶的脸色逐渐难堪，咬牙闭眼间深吸一口气，沉稳道：“你快去吧，大王该等着急了。”语毕，被灵绣扶着便上了轿撵。

唐松见唐雪瑶回来，一阵欣喜后，看其脸色不佳，忙去告了唐伯瑀。

尽管唐伯瑀猜到了唐雪瑶的来意，不过他没有先去戳破，进门寒暄道：“夜黑风高，王后应该注意着身子的。”接着带着威怒的语气招呼一下唐家：“小姐回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送点姜茶来。”

“不用了！父亲，我有事情想单独跟您聊聊。”唐松还未动，唐雪瑶便严肃着出口制止。

得了唐雪瑶的令，灵绣和斓靖行了礼便到门外侯着。

唐松看一眼唐伯瑀，见唐伯瑀微微点头，也就意会，一颔首便带上门出去了。

“父亲到底在盘算什么，为什么要消极待战？”唐雪瑶不想绕弯子，自己的时间不多，还需在宫门关之前回去，所以也就开门见山了。

“那是朝堂上的事，王后不必忧心，好好养胎，为父自会处理。”唐伯瑀有自己的考虑，南宫哲瀚一心想要扳倒唐家，他想借此杀杀他的威风，如果可以的话，自然要为唐雪瑶和肚子里的孩子铺好路，不能再步了董倩倩的后尘。

见唐伯瑀一副强硬的态度，对面而坐的唐雪瑶已是再不愿忍了，索性直接挑明了：“雪瑶希望父亲帮大王除掉叛军，父亲已经错过一次了，难道还不知道悔悟吗？”

“你想没想过若是没了南宫钰轩的威胁，若是南宫哲瀚这次顺利守住王位，下一个又是谁，一定是唐家，这几年来，大王总是变着法子的收回我的兵权，要不是怕逼急了，咱们唐家和南宫钰轩联合起来，说不定他早就动手了。”

唐伯瑀知道南宫哲瀚是不可能放过唐家的，他自己一把老骨头，倒是没什么，只是整个唐家，还有唐雪瑶，若唐家没了，南宫哲瀚更不会有所顾忌，唐雪瑶和自己的孩子又该是什么样的下场，毫无疑问，唐伯瑀担心的是唐家六十余口和唐雪瑶的安危。

“所以呢？父亲想做什么，真的要同叛军一起将大王拉下来？父亲机关算尽、心思缜密，为什么早些时候不这样想呢？”唐雪瑶因为太过激动而紧紧握着把手，不留余地层层发问。

唐伯瑀望着微怒的唐雪瑶，倒也不与其红脸，顿了下解释开来：“不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咱们唐家，若是南宫哲瀚能够放过唐家，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但若是他执意与唐家为敌。。。”

“呵，父亲究竟是为了唐家，还是为了自己？您口口声为了唐家，可把唐家逼到如此境地的不正是您自己吗？既然您想把南宫哲瀚置于死地，当初为什么逼着我嫁与他，难不成这一切都是父亲的计谋？”

“自然不是，为父都这把年纪了，做什么都是在为你铺路啊。”因为急于解释，唐伯瑀端着手边说着便站了起来。

“从女儿进宫的那一天起，父亲就应该知道女儿和南宫哲瀚的命运已经连在一起，我是唐家的女儿不错，但我也是南宫哲瀚的妻子，女儿一直在为唐家的利益努力，可是父亲若是为了唐家的利益而不顾南越，不顾大王的利益，那女儿也就没有什么顾虑的了，若父亲真的觉得对女儿有所亏欠，就答应女儿的请求，女儿一定会让南宫哲瀚答应放父亲，放唐家一马。”不知是不是被欺骗怕了，唐雪瑶对唐伯瑀这番肺腑之言表现得没有几分相信，凛着脸只自顾自地诉说内心所想。

“你就不怕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见唐雪瑶一意孤行，唐伯瑀虽不愿意再提起董倩倩，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希望唐雪瑶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清楚。

再说起董倩倩，唐雪瑶揪心的痛，他竟还是称呼一个“她”，心里更恼了，扶着把手站起来，红着眼讽刺道：“不都是拜您所赐吗？在您的权势面前，我们究竟算什么，父亲可对雪珍心有愧疚，同为您的女儿，看着雪珍死，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还敢奢望您疼我几分？如果可以选择，谁会愿意做唐家的女儿呢。”

无疑，唐雪瑶的这句话说重了，尤其是最后一句，伴随着一滴泪滴落，低沉的声音中道出无言的憎恶，她多么希望自己仅仅是遥雪，哪怕就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也不必承受这么多。

唐伯瑀横着眉宇瞪了唐雪瑶一眼，因着眼中有流光闪过，背着手将脸转向一旁，哽咽着不说话。

见唐伯瑀这般，唐雪瑶没有继续刺激他，她只想要个痛快话，走到与唐伯瑀平行处，故意将两只手放于肚子上来回徘徊着，带着玩弄的语气威胁道：“父亲不要把雪瑶惹火了，若父亲非逼女儿在唐家和南宫哲瀚之间选一个，父亲猜女儿会选哪个呢？”

余光扫过，唐伯瑀深邃着眸子试图用眼皮拭干净眼泪，挥动着胡子郑重道：“你不后悔，即使以后唐家会因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后悔。”唐雪瑶认准了便不会改变，对上唐伯瑀的老眸，冷漠又笃定道。

闻言，唐伯瑀跟着冷笑，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身子忽地放松，低声道：“好，既然如此，为父便遂了你的意。”反正，唐家以后也是要交到她手中的。

已经让唐伯瑀点了头，父女两个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只留下孤清的唐伯瑀，听着唐伯瑀续续断断的咳嗽声，唐雪瑶只停下片刻，擦了擦脸上的泪推着身子便去了唐家的祠堂。

本来想跟母亲说会儿话的，却不想进门还未说出一个字，便看到后面的一个灵位，唐雪瑶拧着娥眉，咬着下唇泣不成声，少顷，又和着泪对着那个牌位笑了，嘤嘤道：“雪珍，父亲心里还是有你的，姐姐会好好守护唐家，你在那边也要保佑唐家平安无事。”

唐松送着唐雪瑶出来，临上轿，唐雪瑶回头看一眼唐府，像那日出嫁时一般，只是这次，唐伯瑀不曾出面。

看着略有失望的唐雪瑶，唐松张张嘴，为唐伯瑀开解道：“小姐，老爷刚召了人来府，想必是在处理急事，没能腾出空来。”

闻言，唐雪瑶低下湿润的眸子，藏着情绪平静交代道：“这段时间时局混乱，管家多费心，帮我照顾好父亲。”

说通了唐伯瑀，接下来的便是南宫哲瀚，唐雪瑶想了一晚上才构思好，她知道，这一次无论自己怎么处理，南宫哲瀚都不会理解自己的，甚至自己多日修葺的关系也将在此毁于一旦，但是她没有别的法子。

早上，灵绣进去的时候，唐雪瑶已经自己穿戴好，只坐在铜镜前等她们为自己梳妆打扮。

因着唐雪瑶的情绪，身边的人也察觉出帝后关系将会有大变化，一个个神色肃穆。

唐雪瑶让灵绣拿出尘封的玉佩，待一切准备好了，唐雪瑶整理好状态，端着一国之母的仪态，左右带着灵绣和斓靖便去了暗藏风雨的亲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