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枉为人姐

斓靖忙把大门给关了起来，灵绣生怕唐雪瑶会摔着，忙紧跟其后虚扶着。

“啊啊啊~”她终于可以出声了，娥眉因为用力而哭成了八字，就算不用闭眼睛眼泪也一滴接着一滴落下，她将一双颤抖的双手举到泪眼婆娑的面前，好像手指被人斩断，想到的却是董倩倩牢狱里劝自己放下她时的笑脸。

突然她觉得自己身上冷得很，将身子缩起来，用两个手掌环抱着自己臂膀，那一刻她竟以为自己的双臂被砍了去，不曾有丝毫的知觉。

唐雪瑶哭得伤心，一旁的侍女都跟着哭，斓靖的眼睑上也挂着泪，只不过抬起衣袖急忙擦了去。

灵绣只顾着照顾唐雪瑶，还来不及抹泪，她也已经哭得稀里糊涂。

唐雪瑶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除了睡下的南宫亦心，素心和镜荷也跑了出来，流云知道自己不受待见，所以只在屋内从窗户口的夹缝里远远看着。

素心担心唐雪瑶，跑到其身旁带着哭腔劝道：“主子，您别这样，小心着自己的身子。”

唐雪瑶好像并未听见素心的话，自顾自的往前走，就在上最后一行台阶时候，差点绊倒以头抢地，幸亏斓靖在侧接的及时，唐雪瑶着地时才是安安稳稳的，不至于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灵绣机灵，见这么多人在，挤一挤眼里积聚的泪，给斓靖一个眼神，便将一干人等赶了下去，就连素心也打发下去。

唐雪瑶顺势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哑声哭泣，背对着两人，一起一伏的肩膀让人更加心疼。

这是有史以来，唐雪瑶哭得最伤心的一次，哭得伤心之时，不免伤了内里，低头作吐：“呕~”因为痛苦让她忘记了呼吸，导致差点窒息：“咳咳咳！”

“主子？”斓靖也是吓了一跳，忙去拉一拉唐雪瑶，看她有事没有。

唐雪瑶的妆全被哭花了，因为气结而将脸憋得整个通红，嘴唇上还有鲜红的滴液，灵绣看不下去，含泪哽咽道：“主子，二小姐一定不希望看到您这样的，您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啊。”

听到这，唐雪瑶眼泪汪汪地看向灵绣，是那么的无助和悲悯，深吸一口气怅然若失道：“灵绣，灵绣，我。。。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唯一的手足啊！”

说到这，唐雪瑶原本干涩的脸上又被泪水重新洗刷，失声哭诉道：“就在刚刚，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赐死，却无能无力，她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为我着想，而我却不曾为她做什么，我都不能为她求情，我跟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自己的无能，唐雪瑶痛心疾首，举起自己的拳头就往门框上使劲捶打，嘴中恨恨喊道：“我枉为人姐，我枉为人姐！”

斓靖忙上手去拉住唐雪瑶，灵绣亦是抱着她的手哭着求道：“主子，您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主子，人死不能复生，您这样糟践自己，董夫人如何能去得安宁？”斓靖一边帮唐雪瑶擦眼泪一边柔声劝道。

望全楼上，看着唐雪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南宫哲瀚铁青的脸上渐渐有了柔色，她终究不是那样无情的人，见她差点摔倒之时，他竟差一点就叫出了声，心跟着紧一下，看到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在自己面前死力撑着，双瞳不觉忧郁起来，南宫哲瀚站在那很久，待到唐雪瑶被人搀扶到屋内，待到唐雪瑶屋里的灯光逐渐微弱。

“夫人，您也早些歇着吧。”揽月宫的新晋的一等宫女在侧提醒着。

戴玉婷正往颈上抹着润肤的膏药，闻言，不觉停了手上的动作，定定地呆在那，半晌才大笑道：“哈哈哈，董倩倩，你也有今天啊！”

戴玉婷笑得癫狂，仿佛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控制了，让人不寒而栗，把一旁的侍女都吓了一跳，一个个瞠目结舌地望着对方，不知所措。

倏而，戴玉婷止住了笑声，冰冷着脸放下手中的铜盒，慢慢走向床榻，眼里竟有一层水汽漫上，其实她是嫉妒董倩倩的，嫉妒南宫哲瀚对她的宠爱，即使她不争宠，不去讨好南宫哲瀚，南宫哲瀚也不会凉薄了她，甚至待她比自己要好，可是她却从不争君恩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拥有。

圣宠如董倩倩是这样的下场，家中势力雄厚的唐雪瑶先前也受了不少折磨，自己的父亲也是手握重权的，自己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不，她一定不会和她们一样，董倩倩是自己找死，唐雪瑶出身不好，自己不同，戴家是南宫家的功臣，南宫哲瀚就算不喜欢自己，也不会痛下杀手的。

南宫钰轩接到董倩倩入狱的消息，疯了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望南都赶，路上甚至都赶死了一匹马。

“亲王，您歇歇吧，您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曹坤在后边一边赶着，一边喊道，他知道南宫钰轩是一定要确定董倩倩的消息，尽管自己已经接到了董倩倩处决的死讯，南宫钰轩需要有一个缓冲期，所以他不劝他回去或是止步，只希望他能休息一下。

一刻没听到董倩倩的消息，南宫钰轩的心就一刻放不下来，紧闭的唇，凝重的神色足以说明他有多担心宫里的人儿。

南宫钰轩因为心口郁结，加上不眠不休地赶路，身子已经有些虚了，不顾曹坤的劝阻，竟然还要拖着疲倦的身子赶路。

“亲王，您不能再赶路了。”曹坤下了马，抱拳挡住南宫钰轩的去处，单膝跪下坚定地道。

南宫钰轩丝毫不为所动，目视前方，张了张干燥的唇命令道：“让开。”

“亲王，您就听臣一句吧，上次您无召返回南都，大臣们已经有了不善之言，若这次您还。。。”

“本王叫你让开！”南宫钰轩一刻工夫都不愿意耽搁，忍不住破声大喊，干涩的嘴唇因为冲力而显露出条条血丝。

眼见南宫钰轩就要走了，曹坤忙将另一只腿也跪下，大喊道：“亲王不用去了，董夫人已经被大王处死了。”

闻言，南宫钰轩像是听到了天塌地陷的消息，忙跳下马，低身撕扯着曹坤的衣领，瞪着两个乌黑的眼睛，愤怒发问：“你说什么，你胡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这是这三年来曹坤头一次见南宫钰轩这样疯狂，唐雪瑶对他的伤害才因有了董倩倩稍稍缓和，却因为这突如而来的祸事再次将其推入深渊，惶然而不忍道：“臣说，董夫人已经饮下毒酒，死了。”

“不可能，我不信。”南宫钰轩抖动着嘴唇，一边摇头，一边松开曹坤的衣领便要往南都的方向奋力跑去。

曹坤忙起身，从后面环抱住南宫钰轩，声声恳求道：“求您了，亲王，一切已经成定局了，您去了也于事无补了，大王是当着王后的面亲自处决的。”

听到董倩倩死的时候唐雪瑶也在场，南宫钰轩突然想起来之前唐雪瑶答应自己会拼死护住董倩倩的话，心中更是淤血，双手双脚极力挣扎着，摇头怒吼：“不会的，她答应过我会照顾好贞儿的，她答应过的。”

不管南宫钰轩如何闹腾，曹坤都是咬紧牙关，双臂紧紧抓着，绝不松手，南宫钰轩不回去，南宫哲瀚即使心里有气也不会发作，但是南宫钰轩如果就这样闯回去，就真的是承认了和董倩倩的奸情，当真是有去无回了。

若不是因为南宫钰轩体力不支，曹坤恐怕是拦不住他的。

发了一阵疯，南宫钰轩许是累了，逐渐停下来，嘶哑着嗓子道：“我不会去了，你放开我。”说着，提起袖子擦一擦脸上的泪。

见南宫钰轩安静下来，曹坤心有余悸，但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认错道：“臣不是故意忤逆亲王的意思，只是身为人臣，曹坤是万万不能见你犯下大错的。”

“贞儿死前可是有说什么话？”想到董倩倩因为自己而死，南宫钰轩的鼻口就像被堵住了一样，仿佛要窒息，哽咽着才问出来。

许是曹坤也被董倩倩的情意感动，叹一口气道：“董夫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您，只说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听到这的时候，南宫钰轩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倔强如他，高傲的头颅颓然低下，眼泪夺眶而出，不觉伤心抽泣，想到董倩倩走的时候，唐雪瑶也在场，南宫钰轩似乎还带有一丝希望，询问道：“唐家、王后可有碍？”

“唐家并未出头，王后也不曾出面求情，听说本来王后想以宫规处理了董夫人，是因为。。。”

曹坤话还没说完，南宫钰轩就已经下了论断，冷笑一声，悲凉地望着小影，语如坚冰：“呵，我从未看透她，只以为她对我没感情，所以每次出手才会那么重，实则就是一个蛇蝎毒妇，连自己的亲生妹妹也不放过。”

不知为什么，这样说唐雪瑶的时候，南宫钰轩的心里很是复杂，或许他打心底就不愿意相信唐雪瑶是这样的人，毕竟山野那次她曾救过自己，那时的她还是善良的，可是在这善良背后又是什么，是那伤人不眨眼的毒手，上天的安排是对的，像她那样的毒妇倒是与满心城府的南宫哲瀚般配得很，你我注定是敌人。

南宫钰轩心中咒骂自己每次的心慈手软和优柔寡断，可是这一次他不会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牵绊他的了，既然佳人不在，那他便要破釜沉舟夺下江山，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为她嗜血杀敌，要那些人为她殉葬。

他的眼神坚毅得吓人，唇上的红色与眼中的根根血丝交相辉映，因为连续的不打理而散下的两缕黑发衬得他魔怔而又清醒，冷冷吐出两个字：“回去。”接着利索地跳上马，头也不回地驾马而去。

与前两次不同，这一次南宫钰轩的状态竟然让曹坤隐隐有些担心，害怕他即使真的成功了也会变成一个麻木不仁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