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做不了亲王的岳丈

第二日，早早起来的南宫钰轩收拾好自己，便准备去进膳，才走过内室，猛地想起什么，急溜溜地蹿回去，拿起还有些湿润的帕子，只一想，便直接塞到胸前，还不忘挺胸爱抚两下，这才迈着愉快的步子走了出去。

等到大厅时，唐伯瑀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唐伯瑀起身半佝偻着，带笑客气道：“小小寒室，照顾不周，亲王昨晚睡得可好？”

“大司马过谦了，本王休息得很好。”南宫钰轩敛敛袖子，也是得体地回应着。

唐伯瑀摊开一只手，示意南宫钰轩入座：“钰轩亲王请坐，粗茶淡饭，亲王将就一下吧。”

自入门起，南宫钰轩就摆头扫视四下，都不曾见到唐雪瑶的影子，想了想方提议道：“大司马，也没什么外人，不如让雪瑶一起来吃吧。”

唐伯瑀早知南宫钰轩的算盘，眼皮都不抬一下，亲自帮南宫钰轩盛了一碗粥，笑着打哈哈：“钰轩亲王，小女还未出阁，怎能与男子一同在外室饮食，这着实不合规矩，要是让哪个多嘴的人说了出去，对小女的名声不好。”

南宫钰轩没有完全理解唐伯瑀的意思，只是一听到唐雪瑶的贞洁名声，便忍不住发作，登时有些小恼，重重放下手里的筷子，袒护道：“谁敢乱说话，本王撕了他的嘴。”

唐伯瑀佯装惶恐，忙递起筷子，终是小心说出了心中所想：“钰轩亲王莫气，这人言可畏，您就算不为小女考虑，也得想想他们势必会追究男子的身份，若是因为小女，败坏了亲王的名声，臣真是罪过大了。”

“大司马不用担心，本王就是为着这件事来的，当初你与母妃早已立下约定，虽大事未成，但本王依旧愿意娶令嫒为妻，不过，大司马定可放心，本王定不会让雪瑶受任何委屈的。”昨日时候太晚，南宫钰轩想着唐雪瑶的身子，也就没挑明，既然话说到这儿，南宫钰轩也就把来意说明了。

婚姻之事，本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是早就说好了的事，那就顺理成章提亲即可。

这亲王也是愚笨得很，就这样的城府注定不会有大作为，唐伯瑀慢条斯理咽下口中的饭菜，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道：“亲王怕是记错了，臣未曾与宜妃约定过此等事，空口白牙，亲王使不得这样与老臣说笑。”

唐伯瑀并未打算给南宫钰轩喘息的机会，将筷子定定放下，接着撇清关系，不适宜地提道：“钰轩亲王此番回都，定是没有经过大王的恩准吧？既然如此，还是早些回去为好，以免落人口实，老臣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倒叫人扣了莫须有的罪名。”

南宫钰轩还不至于傻到这等程度，唐伯瑀话里有话，这是在拐着弯地要跟自己断了关系，生怕自己脏了他的门厅，这么着急忙慌地把自己往外赶。

自从夏怡媛死后，唐伯瑀就刻意跟自己保持距离，只是为了唐雪瑶，他就死皮赖脸一次，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不发作，权当没有听到唐伯瑀的话，脸上早已没有自然的神色。

南宫钰轩这么多年都未娶妻，等的就是唐雪瑶，只要她愿意跟自己走，唐伯瑀就算给自己脸色看，他也就认了。

早饭后，唐雪瑶背倚着柱子，独自坐在长廊上发呆，遥望着那边的小门，紧闭着的粉唇一言不发，暗中猜测，定是唐伯瑀做了什么手脚，所以门那边的女人才会异常的安静，倒叫人有些不甚习惯。

转而，唐雪瑶回想起之前与南宫钰轩的相遇，感叹缘分这东西真是奇妙，怎么两个人竟会有这种关系，他说过自己心里已经有了贞儿，他心心念着贞儿，最后却把自己当做贞儿，多少有些讽刺。

“啊呦！”唐雪瑶想得太过认真，竟不知身后站了人，头顶被突然敲了一下，有些生疼，失声叫了出来。

南宫哲瀚一个转身便滑溜溜地坐到了唐雪瑶对面，全然没有被唐伯瑀的话影响，含笑打趣道：“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唐雪瑶低低眸子，淡淡摇着头，看到南宫钰轩那么用力地拍自己，唐雪瑶突然想起他的伤，一边摸着头顶，一边望着南宫钰轩的肩膀玩笑道：“钰轩亲王这么大力，看来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南宫钰轩往后扩了一下肩膀，示意道：“早就没事了，说起来还多亏了你，对了，你什么时候对医术有研究，是在生病之后开始的吗？”

唐雪瑶竟差点忘了这个家伙知道自己的医术不浅，笑容一僵，四处瞧了瞧，忙悄声商量道：“钰轩亲王，您能不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会医术的事？”

闻言，南宫钰轩皱眉不解，只是既然唐雪瑶这样说了大概有自己的原因吧，又见她含了期许的目光望着自己，叫自己如何忍心拒绝，于是爽快道：“好，我答应你不告诉任何人，这么多年，这点你倒是一点儿都没变，话不多，但总是有自己的的想法，让人猜不透。”

是吗？唐雪瑶只知唐雪珍的确话很少，却不知她也是有主见的人，两个人在这点上倒是颇为相似，只是现在而言，两人的容貌多有差别，也不知道南宫钰轩会不会起疑心。

看唐雪瑶想得出神，对自己也是不冷不热的，南宫钰轩用手肘捣了一下唐雪瑶，似是有些怨气：“贞儿，你变化挺大的，性子比以往活泼些了，长得也是越发成熟了。”

“倒是让钰轩亲王失望了，亲王不必拘着，若是觉得臣女长得老气，直说即可。”情急之下，唐雪瑶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就坡上路，佯装生气，噌的起身背对着南宫钰轩，低头赌气不再理会，心中想着法子应付。

其实也不全是装的，唐雪瑶从小就不喜欢别人随便动自己的东西，身体亦是，可这一会儿，南宫钰轩触犯了两次，悄默声地出现，吓了自己一跳。

眼见唐雪瑶不悦，南宫钰轩倒真有些不知所措了，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并未觉得唐雪瑶长得不好看，只怪自己嘴笨，才惹得唐雪瑶误会，着急起身解释道：“不，贞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女大十八变’，否则也不能在岐山的时候，我完全没有认出你来。”

“臣女怎么觉得不是雪瑶变了，倒像是亲王在莺歌燕舞里待惯了，看得眼花缭乱，自然瞧不上臣女这等姿色。”南宫钰轩不提岐山，唐雪瑶还想不起他那纨绔样子，既然如此，自己就杆往上爬，好让他不再猜忌，唐雪瑶不似刚才那般生气，只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南宫钰轩干着急。

南宫钰轩皱着眉头，眼中划过层层焦急，登时走到唐雪瑶对面，对上唐雪瑶的双目，右手的大拇指压着小拇指，中间三根手指英勇就义似的立起来，用宽厚的声音郑重道：“你若不相信，我可以发誓，我南宫钰轩对天发誓，在我心里，贞儿永远都是最好的，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最好的嘛，无可替代的吗？

唐雪瑶没想到南宫钰轩会说出这样的话，且不说他跟自己说话好大会儿了，都不用尊称，现在竟为了哄自己开心，而指天发誓，未免太屈尊降贵，唐雪瑶挂着两个星眸愣愣地望着南宫钰轩认真的样子，突然发现这个人非但不那么讨厌，反倒颇有些可爱，反应过来自己的想入非非，唐雪瑶忙收回目光，有些心虚地红着脸。

见唐雪瑶不言语，南宫钰轩鼓了鼓气，接着道：“你要是还不信，我也可以发毒誓的，我若有半点假话，便要我。。。”

唐雪瑶知道自己的身份，本来骗人就不对，更加不能如此愚弄别人了，忙打断南宫钰轩的话，微笑着道：“钰轩亲王，您言重了，臣女不过是随口说说的，您也太当真了，毒誓岂是能随便发的。”

“那你不生气了，你可信我了？”南宫钰轩听唐雪瑶这样说，脸上也和善多了，心中一阵欢喜，逗笑着道。

“嗯，我昨夜那般胡闹，钰轩亲王都不曾怪罪，雪瑶怎么敢这样造次。”唐雪瑶的语气中隐隐有几分疏离，反正南宫钰轩不久就要走了，自己只要不卑不亢即可。

南宫钰轩这才放下空中的手指，自顾自的高兴道：“我怎会那样小气，再说，我还挟持你呢。”说到这，南宫钰轩还有些不好意思。

唐雪瑶不知接下来要说什么，只略瞟一眼，淡淡一笑当做回应了，期盼着他能赶紧走开。

仅半晌的沉默，南宫钰轩偷偷瞄几下唐雪瑶，脸上有落寞的表情，犹豫着开口发问：“贞儿，以前没人的时候你都是唤我‘轩哥哥’，这回，我可是一次都没有听到。”

语毕，南宫钰轩紧闭着双唇，小心地盯着唐雪瑶，仿佛在担心会不会又惹她不开心。

闻言，唐雪瑶的眼神略有些躲闪，大脑飞转，眼底瞥过池中，突然想到唐伯瑀之前的话，故作轻松道：“我不是以前的事有些忘记了吗？父亲应该跟钰轩，轩哥哥说过了吧，还请你多担待。”

原来如此，南宫钰轩忙点头，想着自己不会呆很久，见四下无人，下定决心，索性赶紧把要问的都问了，却又是满心的紧张和不安，最终鼓起勇气道：“贞儿，我这次来其实是为了你，我想娶你为妻，若你愿意，我马上向你父亲提亲？”

这真是出乎唐雪瑶的预料，不由得提起一口凉气，瞪着一双杏眸对上南宫钰轩那诚意满满的眼神，唐雪瑶差点半天没缓过来，这句话想必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抵抗力，只是唐雪瑶对南宫钰轩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以前是讨厌他，现在只是不讨厌了而已，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再说，他喜欢的是自己的“妹妹”——贞儿，根本不是现在的唐雪瑶，只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都有点被南宫钰轩的痴情感动了。

南宫钰轩见唐雪瑶木在那，以为自己的唐突把唐雪瑶给吓到了，于是没有急着让她直接回答，通情道：“我知道，这不是小事，我给你时间让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回答我。”似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南宫钰轩携着真诚的眼睛，补充一句：“贞儿，我是真心实意的，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还是灵绣有眼力见，老远就瞧见唐雪瑶的脸色不是甚好，迈着赶趟的步子过来，找了个由头，便将其带走了。

见走远了，灵绣回头望了一眼，方才开口了解情况：“主子，可是钰轩亲王给您出什么难题了？”

唐雪瑶一边氤氲着脸沉思，一边娓娓道来：“他这次来是要向父亲提亲的，还好你及时过来，否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许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了，灵绣不自主地停下脚步，拉住唐雪瑶的手肘，压低了声悄悄问：“老爷可知道这件事？”

“大概不知罢，我也不是很清楚。”唐雪瑶抬起头看看天上的日头，约摸着时间，紧皱的眉头缓缓散开，吩咐道：“你先去忙，父亲下朝了就赶紧告诉我。”

“是。”

南越庙堂之上，南宫哲瀚一如既往的神态，一只手撑在椅子的把手上，懒洋洋地倚坐在御座上。

见无人声张，铭崇微侧过身子看了看南宫哲瀚的眼色，转身冲着台下高声代问：“各位大臣可还有事启奏？”

南宫哲瀚单手扶着御椅往前坐了坐，偷窥着台下的景色，悬在半空的食指时而抬起，时而落下，悠闲地敲打着把手，像是在计量着什么，良久，台下大臣无人站出来，这才清了清嗓子，慵懒开口：“各位大臣无话可说，但孤有个好消息宣布。”

闻言，众人并未有太大的动静，只在心中腹议南宫哲瀚会有什么好消息，除了吃喝玩乐，他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国家大事。

铭崇得了令，看一眼身边的小公公，示意他将事先拟好的圣旨递过来。

眼见铭崇端着圣旨，众人皆皆齐跪：

奉天承运，吾王诏曰，大司马之女唐雪瑶温婉可人，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蕙质兰心，孤王早已心属，今下诏纳征为王后，钦此！

此言一出，四下一刹那的静默，众人似头上顶着一把刀，无一人敢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