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薛洋也一脚踏进了幻境中。

薛洋发现自己仿若当日，以第三者的视角看着世界。

薛浅看到了五岁时松下居迎来灭顶之灾的情形，自己被抛出后，薛浅重伤落水，被抱山散人救起。薛浅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能下床。其实她在能开口说话时，就央求过抱山散人下山去寻薛洋，可是抱山也不曾找到他。此后薛浅每年都求抱山，抱山也一次次的下山去寻他，可惜每次都是空手而归。跟从抱山散人学艺时，薛浅极少有不愁眉苦脸的时候。直到薛浅下山时，也是一脸的愁容。

薛洋紧紧的跟在薛浅的身后。不想离开她半步。

薛浅四处寻人，整个人变得偏激狠厉。只见雷霆手段，不见菩萨心肠。

薛洋看着薛浅在每个夜晚薛浅一次次的哭泣，说着阿洋对不起，伴着泪水和自责挨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

薛洋看着薛浅在道义和亲情之中做出选择，剑指同门。

就是找到他之后，薛浅也不曾放松一刻，为薛洋和金光瑶处理仇家，打扫尾巴，准备钱财珍品。

薛浅对薛洋和金光瑶付出的心力比对松下居的还多。

薛洋想问薛浅一句值得吗？他和金光瑶真的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薛浅可能在养两只白眼狼，平时乖乖顺顺的，收起獠牙和利爪，摇着尾巴朝她撒欢，但是在感觉薛浅可能威胁到自己时，会毫不犹豫的反咬薛浅一口。

薛洋看着薛浅的心魔一天天成长，最后竟然达到了能实体化的样子。

两个“薛浅”也偶尔会在深夜里秉烛夜谈。

薛浅看着烛火明明灭灭，听着雨声滴滴答答，支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和薛洋金光瑶脱不了干系。

“薛浅”伸了个懒腰，“别想了，直接找人做掉不就可以了吗？还非要分这么多力气去查底细啊散布谣言啊什么的，你累不累啊？”

薛浅垂下眼睑，“圣人言：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

“薛浅”冷笑一声，“迂腐。”

薛洋听见薛浅长长的叹了口气，步入屏风后，换了一件夜行衣，从剑架上抽出一柄剑后离开了。

四周的景色逐渐暗了下去，显然是薛浅心魔滋生，开始控制身体了。薛洋很快被踢出幻境。

被踢出幻境后，薛洋一直漂浮在一团黑雾中。薛洋试了试，黑雾对他没有其他恶意，好像只是想禁锢住他在这一方天地。什么讯息都传递不出去，连传音纸鹤都飞不出去。

薛洋百无聊赖的挥舞着降灾。然后干干脆脆抱着降灾的躺了下去，闭目假寐。

黑暗深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主人……”薛洋耳尖动了动，当做风声忽略了。

苏涉同样被黑雾所笼罩。

苏涉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才看到了一丝丝的光明，随后那丝光明逐渐拉大，直至世界都亮了起来。

苏涉用手挡住眼睛，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看清四周的景色。

入眼是满目的碧色，莲叶何田田，芙蓉在莲叶的簇拥下轻歌曼舞着。

苏涉愣愣的盯着摇曳的莲叶与莲花。这里是……云梦？！

苏涉向边上摸去，难平不知道被扔到那去了，身边躺着却是一个略有点冰凉的肉体。苏涉把人呢翻了个面，却被那人一巴掌拍到脸上。

“别吵你薛爷爷睡觉。”

薛洋？

他们怎么会在这？苏涉皱起眉，薛洋看样子也没多大，与他在一起，还在云梦，这样的任务只有一个了。

苏涉废力的把薛洋扶起来，替他穿好衣服。

薛洋伸了个懒腰，“啊，没想到你还怎么会伺候人。”

“任务怎么样了？”

薛洋抛着匕首，“怎么了？苏宗主还不放心我？”

苏涉摇了摇头，“小心为上。”

薛洋收了匕首，“放心吧，今天晚上，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保准没人查得出来。毕竟——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少年捏着嗓子学着打更人的声音。

“嗯，你姐姐……”

“我姐姐？”薛洋瞪大了眼，“苏宗主怕不是昨夜酒喝多了，一头栽近了莲池里。”

苏涉皱眉，这臭小子变着法骂自己脑子进水了，是薛洋的作风，只是……

“我薛洋无亲无故，自小就是个流浪儿怎会有姐姐？”薛洋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向苏涉，“还是，你是谁？哪家派来的奸细？”

“滚蛋。”苏涉捂着额头，“你真的是第一次来云梦吗？”

薛洋连降灾都拔出了一半，“废话真他妈的多。”

“我接下来和你说的事，你不要怕。”

“怕什么？”薛洋冷哼一声，“你薛爷爷会怕？”

“好，那我说了。”苏涉深深吸了一口气，“昨天晚上，我梦见了一名女子，穿着墨蓝色校服，自称是薛氏大小姐……”

“编，继续编。”

“她自称是薛氏大小姐，你是薛氏的小公子，她求我告诉你薛氏一族的埋骨之地，让你以薛氏公子的身份为他们敛骨安葬。”

薛洋一脸“你他妈的在逗我吧”的表情。

“真的，你不信？她还告诉我你的一个秘密！”

薛洋的降灾已经抵在了苏涉的喉头，“说，说不出来我就杀了你。”

“以前有一个长命锁，纯银的，还镶着玉。上面刻了八个字。”

“说啊，苏宗主。”薛洋目露凶光，“刻的是什么字啊？”

“是……”苏涉被他逼的不得不后仰，“是嬉笑怒骂……”

薛洋突然放开苏涉，“苏宗主，我是有一把长命锁，纯银镶玉，上面刻的却是长命百岁，平平安安这八个字。”

“不是这八个字。”苏涉一字一顿道，“嬉笑怒骂，随心所欲。”

薛洋定定的看着苏涉，“你再说一遍？”

“嬉笑怒骂，随心所欲。”

薛洋闭上眼，过了好一会才爆发道，“他妈的，梦里还说了什么？”

“她……她说……”苏涉不敢继续往下说，“就说了让我带你去他们的埋骨之地。”

“就这样吗？”

苏涉摇摇头，“不知道。你姐姐……薛小姐就说了这么多。”

薛洋深深的吸了口气，“今天晚上，我把思诗轩的蜡烛调包成加了料的蜡烛，你去放火。”

“你……”

“少多管闲事了，这是老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