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对你负责

　正逢饭点，府中小道上看不到一个人影，我匆匆行着，却不料沈青辰已经绕路早在前方等待，见避之不过，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如此不依不饶，沈将军倒好兴致。”

　　沈青辰不言语，手中剑刃出窍直抵我的咽喉，我顿住脚步，剑尖堪堪停在颈前半寸，虽未碰触肌肤，仍能感觉淡淡冷芒，我挑唇轻笑：“沈将军这是何意？是要直接杀了我？”

　　他冷哼一声：“你放心，证实你男儿身之前我自是不会杀你。”　话毕剑尖一转，直直滑向我前襟之处。　

　　衣领随着剑锋所致大敞开来，露出里面鲜红的肚兜，便见沈青辰面色一滞，满目皆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女的？世上又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我抬手将衣领隆住：“将军你可看够了？”

沈青辰这才惊觉自己依旧盯着我胸口的隆起，忙转了头，惊慌之下，手中长剑也咣当落地，剑刃震颤嗡嗡作响，在这安静的小道上显得格外突兀。

风起，廊上的灯笼烛火飘忽，但见微光之中他脸涨的通红，憋了半晌才硬挤出一句：“我……我会对你负责的，明日我便向清淼要了你，纳你为妾。”

“用不着。”我淡淡说着， 绕开他准备回去，走出几步，他却又追上来：“你是不是嫌弃妾的身份低了？”　　

　我不答，他又道：“你这女人不要太贪心了，你只是我妹妹的婢女，我就算纳你为妾都得过了我父亲那一关，正妻的位子你想都不要想。”

也不能怨他想偏了，他乃是沈太师之子，还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又生的英俊不凡，想嫁与他为妾的女子数不胜数，便是府中丫鬟，又有几人不想去做他的通房，到了我这，他主动自贬身份给我一个妾的位子，我竟断然拒绝，若我是他，也定是想不通的。　

“喂，你说话呀。”沈青辰见我依旧不吭声，也是急了，伸手将我拽住，摆明了我不给个态度，便僵持着别走了。

我无奈只得苦笑：“沈将军，这世间想要嫁于你的女子众多，府里貌美的丫鬟也比比皆是，你如果缺什么妾室呀通房呀，她们应该会上赶着愿意的。何必要如此纠缠与我，自掉你将军的身价？”

我这话却又让他误会了：“你还是看不上妾室之位是吗？你也应该清楚，这正妻的位置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虽说清淼宠你，但你身份毕竟是丫鬟，我纳你为妾已是艰难，想要给你正妻之位，更是难上加难，我父亲便是将我赶出沈府也不会同意我娶一个丫鬟为妻的。”

　“不可理喻。”我实在无话与之辩解，索性猛的将他手甩开，岂知刚走没两步又被他拽住，却见他硬撑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咬牙道：“好，就正妻，明日我便入宫请旨。”　

我简直被他逗得哭笑不得，这是倾刻之间他脑中便上演了一部争斗大戏么？我尽量克制不去笑出声，生怕让他再觉我是得逞的兴奋：“沈将军，我都说了不用你负责了，你便当此事没发生好了，还请给我让开路，我还要赶着去茅厕呢。”

我想着赶紧摆脱他，话说的也极其不雅，古来男子皆爱淑女，像我这样子的，实属不讨喜，照此他也该厌恶了我才是。

沈青辰却依旧未松手：“大丈夫顶天立地，便要担得起责任，我说娶你便一定会娶你，答应你的正妻之位也一定会兑现，你大可放心。”　　

“打住。”见实在与他说不通，我便没了耐性：“我所说的不需你负责，自是不喜欢你，根本就不想嫁与你，你怕是自负过了头，才认为这天下女子都非你沈青辰不嫁了，即便我只是个丫鬟，你的正妻之位我也不稀罕，还请你莫要再纠缠与我。”

　“什么？不喜欢我？”沈青辰或许未想到我拒绝的原因竟是不喜欢他，亦或是自小就听惯了吹捧 ，被我这一怼，登时哑然。

我见他终于松了手，生怕他再生出什么奇怪的念头，忙告辞离开。他这次倒是没有再追上，我也总算松了口气。

小厨房中已经走得无人，只剩喜竹与翠珠两人相对而坐，怒目而视，白翎则是靠在墙边悠然自得地看着，饶有兴致。

我轻咳一声：“怎么不吃饭，都在等我吗？”

翠珠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理睬我，喜竹却是换了笑脸对我招手：“墨姐姐，你快来，饭菜都要凉了。”

我扯了凳子在她身旁坐下，这才回头看看白翎： “你吃过了吗？”

白翎点头，笑道：“吃过了，在看这俩女人斗气呢。”

“吃过你就先回去吧，女人之间的事情，没什么好看的。”

白翎“哦”了一声转头便走，很少见他不与我贫嘴，亦或是当着外人有所收敛罢了，不管是因何，总之都是难得的乖巧了，不禁引我对着他离去的方向多瞅了几眼。　　

“你和二少爷的事我都看到了。”对面的翠珠突然出声将我思绪拉回：“二少爷不是你可以高攀的，以后最好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嗯，我知道了。”我点头应着：“也请你转告你家少爷，莫要再纠缠于我。”

“你胡说什么？” 翠珠嗓门陡然拔高：“你也不瞅瞅你什么身份，二少爷怎么会纠缠于你？若不是你先勾引他，他又怎会搭理你？”

她这话出口，我还未说什么，喜竹却先不乐意了，一开口竟比翠珠嗓门还大几分：“你吼什么吼？声音大了不起呀？什么叫什么身份？我们身份怎么了？再不济我们也是皇后身边的女官，女官你懂不懂？是有品阶在身的。你这小小太师府丫鬟，论起来还没三等宫女金贵，谁给你的胆子乱吼的?”

如此我才真算见识了喜竹的大脾气，几句话便喊得翠珠面红耳涨，一口气堵在胸口，却不知如何反驳。可翠珠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做大丫鬟这些年，可从未被人如此顶撞过，仅这一日便被喜竹讥讽了两回，自是忍不了的。

便见她下一刻就扬手一个巴掌轮过来，我暗笑又是同样的招式，上次怕是还未长记性罢，当下手快，将喜竹衣领一抓，让她顺势趴入我怀中，这一巴掌便落了空。

一击不中，她更是恼怒，扬起手又要抡过来，这次却转了方向，直奔我的面门而来。

她这想打我也许多天了，只是一直未得机会，今日我却依旧给不了她这个机会，身子后仰轻巧避过，顺势伸腿于桌下一蹬，将她连人带凳子踹翻在地，直摔得她一声惨叫没了动静。

喜竹这才有些怕了，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翠珠，哆哆嗦嗦问：“她……她不会死了吧？”

我绕过桌子来到她近前蹲下，伸手在其颈部试了一试，才对着喜竹挥挥手：“你吃你的，她只是摔晕了，死不了。”

喜竹哪还敢再吃下去，忙过来拽我：“墨姐姐，我，我吃饱了，我们回去吧，若被人看到，我们会有大麻烦的。”几乎是半拖半拽将我拉出了厨房。　　

沈清淼已经回了房，见喜竹神情慌乱，心生疑惑，问及缘由，我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从沈青辰怀疑我的身份，到翠珠挑事被我摔晕，事无巨细，讲了个清清楚楚，这恐怕也是我多年来废话最多的一次。　　

听完原委，沈清淼却只是笑笑：“伤了就伤了吧，左右也是她先找的麻烦，一会子我让人给她送点伤药过去，她这脾气也该敲打一下了。”

喜竹这才放下心来，小声道：“我还以为娘娘会罚我们。”

沈清淼又笑：“罚是一定要罚的。”她将桌上点心往前推了一推：“就罚喜竹将这盘点心全吃了，一个都不要剩……至于墨羽……”

她想了会又道：“我就将你赏给我哥如何？”

我看到她笑中的狡黠，也突然想逗弄于她，就道：“那就多谢娘娘了。”

沈清淼见我不按套路走，敛了几分笑意：“你想都别想，你的卖身契在我这，一辈子都是我的人，我哥他若真喜欢你，就让他来抢好了，我倒看他抢不抢的走。”

我却笑的更为欢愉：“巧了，我也一点都不想嫁给沈将军，还请娘娘记住今日所言，无论他作何，你都不要将我送出去，否则我可是要收拾行囊逃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