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回门

“是么？”我斜睨他一眼：“我倒奇怪梵析怎知我来了宫中，莫不是你这小子通风报信？”

“我才没有，你少诬赖人。”白翎坐起身子：“我只是昨日在花园遇到了老鸦精，它见我着了侍从衣裳便多问了几句。”

“它来皇宫干嘛？”

“说是来长谣找它的亲戚，问我有没有见过。”白翎说着又重新躺下，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天底下的乌鸦都长一个样子，我哪知道哪个是它亲戚……”说完似是真的困了，也不再搭理我。

我再回去的时候，院中之人已恢复常态，见我回来，便有宫女好奇问： “墨姐姐不是在里面侍候娘娘吗，怎么从外院进来？”

“哦，我出去有点事，刚回来……”我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也不去管他们信与不信，绕到后面，自里屋窗户翻了进去。

　沈清淼见我出来，疑惑道：“怎的进去这么久？”

“放的忘了，找了一阵子。”我说着，与喜竹一道将胭脂分了下去。

几人接了胭脂，谢了恩，再聊一会，便纷纷起身告辞回去，沈清淼忙上前拉住李宛云：“宛云，我们许久未见面了，好些话想跟你说，你就留下跟我一起用早膳吧。”

李宛云笑着行礼：“那我就要多叨扰皇后娘娘一会子了。”

沈清淼上前扶住她：“你看你，跟我客套什么，以后私底下我们还像在宫外一样，你叫我清淼，我叫你宛云，不许再行礼了。”

李宛云点头应是，二人便于桌前坐好，开始传膳。　　

皇后用膳，本该是作为一等女官的我来试菜，沈清淼却不依，非要安排一名中官来做。

我知她是为我考虑，毕竟若菜中有毒，首先遭殃的便是这试菜之人，她却不知妖本就是百毒不侵的，况且我还有只比狗还灵的鼻子。

于是我便在那中官筷子未落之时，将之抢了过来，快速将桌上饭菜尝了个遍，道：“娘娘，试菜我还是会的，日后这等好差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沈清淼苦笑，大有一副朽木不成树的无奈，李宛云看向我，却似看一个傻子，她道：“娘娘的这个贴身女官好生有趣。”

沈清淼摇头：“一个乡野丫头罢了，整日里就知道吃，别的什么都不会，也就只能干个试菜的营生了。”

“哦？那这丫头能得清淼的青睐带入宫来，也定是有非凡的本事的，你快与我说说，我也去寻个这样的丫鬟。”

沈清淼自然不会说我的本事是与她的情郎长得像，她轻笑：“我也只是喜爱她性子直爽，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

李宛云亦是笑笑，两人便转了话题。一顿早膳聊的热闹，只是刚刚吃饱李宛云就借身子不适为由告辞了，沈清淼便对我抱怨，说本想再于她去园中逛逛，她却急着走了。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她：“娘娘，这入了宫的人都会变的，日后你需与她留点距离，提防着哪日她也变了……”　　

沈清淼却敲敲我的脑门：“瞧你想哪里去了，谁害我她也不会害我的，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

我见她如此，也只好将后面的话作罢，暗想，算了，我便帮你提防着罢。　

喜竹吃完饭，前来替我，待我去到厨房，见里面已经只有白翎一人。

“你怎的也没吃饱？”

　见我坐下，他便道：“等你呢。”

“等我作甚？”

白翎起身盛了碗白粥递过来，又端了几样咸菜：“刚刚我出去转了一圈，你猜我遇到谁了？”

　 我于宫中没有熟人，哪里能猜得到，于是便调侃他：“谁啊？难不成是你的哪个相好的？”

　 白翎摇头，嘴角挑起一丝坏笑：“非也，我遇见的是你的大舅子，沈青辰，沈家二公子。”

　“遇见他又如何？”

“我本以为他这次回长谣，只是为了参加沈清淼的及笄礼，过后便会回去，现在看来不然。”他凑近一些又道：“桓帝封了他禁军统领的职位，负责整个皇宫的安危，日后这小子会一直在宫里溜达，所以，你以后还是少出去，免得哪日再招了麻烦。 ”

　 我“哦”了一声，不再与他答话，心里暗自思量桓帝将如此重要职位交托到沈青辰手里的意图。

　见我走神，白翎伸手在我面前晃晃，问：“祖奶奶，你想什么呢？”

“我是在想桓帝为何要这么做，按说沈清淼现在已经是皇后，其父是太师，沈青华又是统领万军的将军，这已经足以威胁到皇权了，我着实想不出他又将禁军交于沈家的目的。要知道一旦沈家有了反心，禁军可以直接逼宫，而军队又在沈青华一人手里，根本不可能有人前来救驾。”

　白翎也疑惑了：“你这么一说，桓帝此出倒像是自掘坟墓，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呀，这老东西不会是被美色冲昏了头了吧。.”

我将空了的粥碗递过去：“这可是在皇宫，在人家的地盘上，你一口一个老东西叫着，小心被人听去砍了你的狐狸脑袋，自己惹了祸，我可不会救你。”

白翎瘪瘪嘴，接过粥碗又帮我盛上：“知道了，以后不说就是了。”

　 本来依着白翎所说，我只要不出月禧宫便是见不到沈青辰的，只是事事便是这么凑巧。

　 寻常人家婚后三日便可回娘家省亲，皇亲也不例外，只是皇帝身份过于尊贵，所以皇后的省亲礼自古便没有。

　 到了沈清淼这里，也不知桓帝抽的哪门子风，竟允许其三日回门。

　 桓帝日理万机，自是不跟着的,沈青辰作为禁军统领，又是沈清淼的兄长，这护送回门的任务就交到了他的身上。

　 如此，我作为皇后贴身女官，是怎么也避不开的。

　　只是意外的是，沈青辰只是淡淡的扫了我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似是丝毫没有将我认出。

是了，那夜虽说有火把来照亮，但光线毕竟昏暗，又有沈清淼一直挡在我身前，他定是未看清我的样子。

　　想至此，我便宽了心，少了个大麻烦，我日后在宫中也能过得舒坦。

　 皇后回门的消息，一早便传回了回去，马车行至太师府门前 ，便有沈太师带领家里的妻妾仆役们跪拜迎接。

　 沈清淼从马车上下来，匆忙将沈太师与沈夫人扶起来：“父亲，母亲，你们快起来。”

　　“谢皇后娘娘。”二人谢恩起身，便对着身后人吩咐道： “皇上恩典，准许娘娘可以在家中小住几日，你们速去将娘娘的日用细软收拾下来。”

　 众人应声就忙碌起来，沈清淼被簇拥着进去，白翎又跑了个没影，便只剩了我与喜竹二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好在沈夫人进去时还没忘叮嘱：“翠珠，你带着他们下去安顿一下，都是娘娘带回来的，一定要好生照应着。”

　　翠珠现在已经是府中一等一的大丫鬟了，自沈清淼入宫以后，沈夫人便将府内的大小事务都交由她打理，如此身份比之前涨了不知多少倍，可即便如此，她看到我这个曾经抢了她东西的人，却依然带着几分敌视。

　　府中虽说空房众多，但毕竟下人身份摆在这里，无法做到每人一间厢房，于是除去白翎这个男子，其他人皆是两人一房。

　 待将众人安排妥当，便只剩下我和喜竹未有住所。

　　翠珠还在前面走着，我和喜竹就在后面跟着，小丫头第一次来太师府，不认识路，四下环顾，见已经走了很远，悄悄捅捅我问是不是会给我们另外安排，的确便是另外安排，这里我熟悉，正是前往柴房的路。

　　也是被我给料准了，翠珠在柴房门前停了步子，随即一脚将房门踹开，扬起的灰尘让她忍不住捂住鼻子，拿出手帕在面前挥了挥，才斜眼看向我道：“虽说你已经是是娘娘身边的一等女官，但做人也不能忘本，这里既是你入宫前的住处，那你就还住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