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每天的时间都安排的满满当当,总觉着日子不够用,不知不觉中就又过去了一天。
张云雷杨九郎的事情彻底安排妥了,只不过是杨九郎不放心,又挨着盯对一遍,这会儿,怕是正看着呢。
正好,小眼巴叉的忙去,自己歇会儿!
悠闲的张云雷拢了拢狐裘,靠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抬眼看着天空。
忽的眉毛紧皱,攥紧了扶手力度大的像是要拆了它。
又眯了眯眼睛,看清楚天上飞的是一只信鸽后,张云雷轻笑一下像是嘲笑自己过于紧张,紧接着就感到微微出的汗刺挠的感觉。
肯定是最近高度紧张了,居然一只信鸽都把自己弄出了一身汗。
“啧,我可真是劳动模范……”
杨九郎:我呢???
张云雷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胳膊,信鸽缓缓降落。
“老翁,孟哥还把你带走啦?”
张云雷一看就知道是鹤字的信鸽,要不是有个老先生一样的周九良,鹤字儿的人怕也不会给一只正当壮年的信鸽起名叫老翁。
老翁:他妈,跟开玩笑似的
修长的手指摘下绑在鸽子腿上的纸条,一扬手鸽子就飞去了鹤院。
秦霄贤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褪下军装的秦霄贤露出了标志性的傻笑。
“师哥!嘿嘿”秦霄贤明明就站在耳边,愣生生大喊一声吓得张云雷一个激灵。
“干什么干什么这倒霉孩子!”
看清楚是秦霄贤,张云雷没跟他计较,正想拉着他好好问问楠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一看这傻子冻得鼻尖都红了,又赶紧拉着他进了暖阁。
张云雷耐着想要按住他问一通的心思,看着他先是跺脚驱寒又是吃喝没完,眼瞧着张云雷快动手揍他了,秦霄贤才擦擦嘴作罢。
少年褪去军装,就像个普普通通平常人家的小公子笑的傻兮兮的。
张云雷瞧出些端倪来,好笑的问他。
“呦,我们秦公子是想出来过年封箱的包袱了还是怎么着,今儿个怎么这么开心呐?”
秦霄贤腮帮子还是鼓鼓囔囔的,干果塞满了嘴巴,像只小松鼠一样笑弯了眼睛,冲他点点头。
“开心——就是开心!”
哪曾想张云雷下一秒就变了脸当机给了他一脚,差点把他从凳子上蹬了下去。
“暖和了就赶紧说九良那边儿到底怎么样。”
“嘿嘿嘿,哥别生气别生气”秦霄贤一边抬起手挡着他,一边端起水杯,喝口水润嗓子。
张云雷见他这一副要说不说要死不死的样子,“诶呦我他妈…”
“你说不说!小心我真打你啊!”
“我还操心着司雷能不能接回来呢!”
“喂,哥,你这样说可不地道了啊——我这着急忙慌从军府赶回来,我可还没连我家雨贤的面儿都没见就来找你了!”
秦霄贤一听他提媳妇儿这可就来了劲儿了,撂下杯子跟他闹。
“谁不想媳妇儿一样!”秦霄贤眨眼又笑的甜腻腻的又缩回凳子上。
张云雷一下子也懒得跟他吵了,逗他,“人雨贤答应了吗就一口一个媳妇儿的叫?”
少年心性不经逗,直着脖子跟他论。
“怎么不答应了!”
“再说你不也是?人司雷答应了吗!”
“我再怎么招儿不必你强?”
张云雷幽幽一句话杀的秦霄贤哑口无言。
尤其是他那赤裸裸的舔了一下唇瓣儿的嚣张。
秦霄贤看着他的一脸得意,认命的摇了摇头。
“得得得,我没亲过算我输算我输……”
“行了,行了,不逗了说正事儿”
“我看你这是逗完我了才想起来说正事儿的”
“嘿——秦霄贤,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了吧?是吧?”
“错了错了错了……”秦霄贤赶紧讨好的笑着认错,张云雷再怎么也是关心九良。
“楠城那边儿,周九良给我来信了”
“孟哥也刚刚给我来了信,哎呀,你看看你,我都忘了!”张云雷慌忙从展开手中的信。“快看看说什么了?”秦霄贤毛茸茸的脑袋刚凑过来,就被张云雷一把拍开。
“我还看不看了!”
“嘿嘿嘿,我这不是操心孟哥么?”
信上的字迹又好看又清秀,“九良?”
张云雷刚念出来两个字,就把纸给折起来了,“得,人这是给九良写的”
“那咱还看不看啊?”
张云雷觉得孟鹤堂不至于写点儿什么肉麻的话,顶多也是嘱咐一下周九良的衣食,说说自己的情况,心一横,正想说话,就感觉手中一轻。
原来是秦霄贤抢了信过去,刚想捞一把就看着这傻爷们一手捏着孟鹤堂的信,一手捏着九良的信。孟哥的“九良”和周九良来信落款上的“周九良”面对面,一块儿抖着。
然后凶狠狠的压着嗓子,又往左边偏了偏脑袋:“周九良——快看——你孟哥写信了——看完了吗?”
又立刻捏嗓子装成可可爱爱天真无邪的声音,往右边靠了靠:“嗯!我看完了!旋儿,你真好!”
下一秒又凶恶恶的:“那我和辫儿哥可以看吗——”
再次捏起嗓子变得天真无邪,还点点头:“当然可以啦!”
秦霄贤随即恢复冷漠脸,胯一扭,两只手一拍,把信通通递给张云雷,仿佛刚才的人不是他一样。
“行了哥,看吧。”
张云雷早就目瞪口呆:这,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忽然脑子里就想起了当初周九良的震撼人心的表演:
“你是马褂儿吗?”
“不我不是”
“你是手帕吗?”
“是的我是!”
这……果真都是归孟鹤堂管的人啊
张云雷憋不住想笑,大笑着拿过来他的信,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看。
反正人家都“同意”了~
【九良,孟哥和陶阳已经启程去清水河接师父大爷他们了 告诉他别太担心。】
张云雷嘴角还挂着笑意,和秦霄贤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都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
【九芳和上官这次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回去。给大家都买了好多衣裳,回去你们慢慢挑吧。生意上的事情不会弄就放着等我回去,最近街上很热闹吧,多出去走走。】
“他们去清水河湾了耶”秦霄贤声音带笑,“好久没去过了”
张云雷点点他的头,“孟哥是去接师父你当他去玩啊?”
话还没说完,张云雷敏锐的捕捉到秦霄贤的脸色不太对。赶紧低头去看自己手中的信。
“哥,小宋何死了。”
“蛇影……李楚安摆了蛇影阵!”
“他居然用这招!”
“用哪招啊老秦,怎么了这是?”张云雷正愣神儿着,听见大林门口的声音,慌忙把这张纸攥成纸团儿,揣进了怀里。
秦霄贤明白他的意思,对着郭麒麟硬生生扯了嘴角,“没事儿,孟哥说枫萧关的商人手黑。”
幸好郭麒麟正在挂衣服,没顾上看他这边的一样。
秦霄贤飞快的揉了揉脸,“也真是纳了闷儿了,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黑吗,还好意思说别人。”
郭麒麟笑了,“陶阳呢?他怎么样?”
张云雷觉得嗓子有点干,把孟鹤堂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和孟哥去清水河湾接师父他们了,孟哥他,让你别太担心”
张云雷不知道后半句话该不该说,只是觉得大林都问出来了,狠不下心不说。
郭麒麟听了轻轻的勾勾唇角,玩笑道“还是孟哥懂我”。
秦霄贤退到一边不再言语,郭麒麟对陶阳的感情,除了陶阳以外,他们都门儿清。
有的时候秦霄贤自己都会想想,郭麒麟是真的喜欢陶阳吗?那他怎么半点儿都看不出来?
“郭麒麟,你还要装多久?”
“嗯?”郭麒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嘻嘻哈哈的老秦会问他这个问题。
郭麒麟也压根没想着在他们面前遮着掩着。
少年身上还泛着寒气,冷不丁开口。
“我天天都去麒麟剧社,”
秦霄贤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儿被他踩着了,直接吼了一句:“天天守着个剧社有个屁用!”
张云雷呵斥一声“老秦!”,又赶紧转眼去看郭麒麟。
他只是轻快的笑笑,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
“我天天都去麒麟剧社,崔小姐也天天都去。”
“她捧陶阳,她也捧剧社的所有角儿。”
“秦霄贤!看看话题让你扯哪儿去了,孟哥来的信看完了吗!九良写的信看完了吗!”
张云雷心疼的皱了皱眉,佯装生气地冲秦霄贤吼了两句岔开话题,坐到了他身边,展开了信纸。
“他俩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困难吧?”
“没,没有。”
“那就好。孟哥他还说什么了?”
“我看看啊,孟哥还说,枫萧关的生意问题不大了,哈,我就知道,他肯定没问题。”张云雷笑着,胳膊肘碰碰他。
“旋儿,九良信上说了什么?”
秦霄贤没好气儿的瞪了一眼闭目养神的郭麒麟,“九良和后主,后主先给褚杰算了命哄着人上钩了,九良同时去了妓院,差点失了…身?!咳,他杀了所有和褚杰有关系的妓女,然后师栖掠骗褚杰说那是风流债太多冲了狐狸精……”
在一旁闭目养神的郭麒麟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另外两个也跟着笑了起来,这都什么理由啊……
“然后呢?”
“然后师栖掠连哄带骗,听九良说有一天半夜,褚杰是起了疑心的。但咱也不知道周九良哪儿搞的药,点起火来一股子狐狸骚味儿,还用银针扎了正牌夫人的穴位,把人搞得昏迷不醒口吐白沫。那傻老爷就信了,信的死死的,师栖掠说什么是什么。”
“再然后,师栖掠就劝说他变卖家财,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秦霄贤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师栖掠说出来的话。
“哈哈哈”
听到这儿,张云雷和郭麒麟已经快笑岔气了。
江南后主就是不一样……
“继续,继续说”郭麒麟也没了刚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眼带笑意。
“然后师栖掠就劝说他变卖家财,把手上所有的军火都卖了出去。”
秦霄贤嘴角噙着得意的笑,不用他开口,张云雷就知道:“然后你全给他收了是吧?”
郭麒麟揉揉脸笑着问:“那褚杰呢?”
“在去青灯古佛的路上就被了此一生了”秦霄贤已经高兴疯了,拍大腿拍的好像腿是别人的一样。
信上说的风轻云淡,坐着的三位可都品出了些潇洒快意。
“那九良说没说他和饼哥四爷什么时候回来?”
“说了,可能今天晚上封完箱,明儿晚上就能见到了吧。”
秦霄贤像是想起什么乐和事儿一样,笑的见牙不见眼拍了拍大腿。
“饼哥还特意在信上加了一句话,嘲笑我们后主普通话不行儿,儿化音说的一塌糊涂还不如副官,说他一定要把这个梗使到包袱里面哈哈……”
“诶呀,可算让我逮着他了看我笑不死他!”
张云雷站起来,甩了甩胳膊,心情大好,笑容明朗的刺眼。
“欸,你上哪儿去?”
“让人接你舅妈回家!”
打开门的一瞬间露了一丝冷气进来,张云雷缩缩脖子回头盯着秦霄贤。
“对了,旋儿你看看背面儿。孟哥说要看你今年的封箱演出——”
“啊?孟哥怎么这么挂念我啊!”
秦霄贤一听这话,脸上的笑瞬间哭丧起来。
他这一天天那么多事儿,忙的没完没了的,还指望他的节目?
张云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郭麒麟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淡。秦霄贤关切的凑过来,“怎么了大林?”
郭麒麟只是摇摇头,嘴角挂着一抹苍然的笑。
想起刚刚自己吼他,秦霄贤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秦霄贤一直活的快意潇洒,悲喜分明。
今儿个爷高兴了,那看什么都是乐呵的,上来捣几拳也跟你打闹几下就过去了。
倒霉,赶上今儿爷心情不好,甭管你何方神圣,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但他不能,他是德云社的少班主,是外人提起德云公子来第一个想到的人。
他的童年算的上是悲惨,师父总说干他们这行首先就得打掉你的自尊。可他总觉得,自己的自尊是被碾成粉末了。
在家里,人人都把你当成少爷宠着你惯着你,可出了门儿去总要有人欺负你。怎么办?反倒不如在家欺负你,让人受罪,受够了。出去了人都高看你一眼。
所以,他做不到秦霄贤的说笑就笑,说闹就闹。必须时时刻刻记着,郭麒麟这仨字,就是德云社的排面。
他不能给长辈们丢人,因为这是他们辛辛苦苦撑起来的家,
他不能给师兄弟们丢人,因为每个人都在努力。
郭麒麟微微叹了口气,秦霄贤看他老不说话以为他真往心里去了,这突然一叹气就急忙抬头去看。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