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忆

夜里无风，米罗关了酒铺已经睡下。

顾剑坐在后院的石凳上细细擦拭着佩剑，明月高悬，照得剑身寒光凛冽。

忽而平地起风，他下意识提剑格挡，那人却轻易近了身，将一寸寒刃横在他的肩头。

“顾剑，你去哪了？”

待到那人收剑归鞘，顾剑才打量起来人。

一身灰色武服，花白头发，脸上尽是岁月沧桑。

顾剑因他是长辈，便拱手施礼道：“请问先生怎知我姓名？”

那人闻言霎时变了脸色，又提剑刺来。

顾剑想要防守，还没做出反应，胳膊已被划破。

“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人沉声问道。

顾剑摇头：“确实不记得。”

那人不再询问，扔下一瓶药后飞身离开。

顾剑看着他在房檐上身形一顿，丢来一句话：“几日后我再来寻你。”

顾剑暗叹，这一个两个认识自己的都动不动拔剑，莫非自己从前武功很高？他看看手里的剑，又看看胳膊上的伤，决定回房上药。

隔天一大早，米罗就来揪顾剑。

“年轻人怎么这么不求上进，身为一个伙计难道还要老板娘天天喊你起床吗？”

顾剑无语，苦兮兮地起来干活。

没想到米罗的酒馆店面虽小酒却是一绝，从清早到傍晚，顾剑已经去了好几家送酒，到店的客人也不少，但忙碌的伙计就他一个。店里人声嘈杂，米罗在柜台后算着账，秀眉微蹙。顾剑想，若是让他来经营这酒馆，怕是头一天就要关门大吉。

戌时，酒馆打烊。对于繁华的上京来说，这个时间散职的店铺实在很少。

米罗请走了店里最后一个客人，欲关门，看见又有人来，正想打发走，瞧见那人的银甲后又面上一喜：“裴将军。”

“顾剑呢？”

“在后院儿，哎——”

米罗还想说些什么，裴照却径直去了后院。

此时的顾剑正专心致志刷着碗，丝毫没有察觉有人靠近，所以当他抬头看见裴照时，差点把手里的碗甩出去：“你怎么走路没声？”

裴照觉得好笑：“没想到你还会做这种事。”

顾剑放下手里的活，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做工抵债，我也没办法。”

裴照闻言尴尬一笑，转身回厅，顾剑也跟了出来，看见裴照拿出两片金叶子交给米罗。

“我是不是不用再刷碗了？”顾剑觉得自己得救了，眼睛一亮。

米罗看顾剑这副模样，有心逗一逗他：“这钱呢，我先收下了，活儿呢，照干。”

顾剑忍不住争辩：“你这可是不讲理了。”

“我这儿可不是客栈，再说我正好缺伙计，看在裴将军的面子上你就委屈委屈。”米罗笑着拍拍顾剑。

“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裴照兀地出声，两人这才转头看他。

“原来裴将军也会笑呢。”

米罗一声调笑，裴照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翘起了嘴角，轻咳一声又板回了脸。

“米罗！我来找你喝酒啦！”

忽然一阵清脆的女声打破了三人的沉默，两个身着男装的女子推门进来，其中一个满脸欢喜，高兴地向米罗打招呼。

那女子穿着淡蓝色华服，虽然束着男子的发髻，但也能看出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顾剑看着她的笑脸不禁想，原来单纯的姑娘笑起来是这样的，仿佛不着一墨的白纸。若是米罗，绝不会露出这样的笑。

“裴照你也在啊！这位是？”清脆的声音拉回了顾剑的思绪。

“这是店里新来的伙计，叫顾剑。”米罗介绍道。

“我叫曲小枫，这是阿渡，既然你是米罗的朋友，那我们也是朋友啦！要不要一起喝酒？”曲小枫毫不见外，一脸灿烂地将身旁的女子引给顾剑认识，还热情地邀请顾剑一同喝酒。阿渡却满脸紧张地拽了拽曲小枫的袖子，裴照也神色古怪地看着顾剑。

顾剑看了眼裴照和曲小枫，心中了然，推说自己有事转身回了后院。裴照向曲小枫寒暄了几句便去追顾剑。

曲小枫虽不解却也不甚在意，拉着米罗边饮酒边聊家常，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阿渡此刻紧紧攥着拳头，看着顾剑离去的方向，眼底是道不明的情绪。

“顾剑！”裴照有些急，出声叫住了顾剑。

顾剑看裴照追来，忍不住打趣他：“不陪着你的曲姑娘来追我做什么？怕我看上她特意来提醒我？放心，我不喜欢小姑娘。”

“她是太子妃。”

……顾剑抬起的想要拍拍裴照的手停在了半空。

“这太子妃怎么能随意出宫呢。”顾剑收回手，移开眼试图掩饰尴尬。

“顾剑。”裴照握剑的手紧了几分，“你想知道过去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