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淑离觉得自己近日来越发的惫懒了，秋日里的晴天，阳光不紧，温凉惬意，她躺在花园的躺椅上竟又睡着了。

莺娘悄悄拿了毯子来给淑离披上，不想却让淑离从睡梦中惊醒。

“小姐，你做噩梦了吗？”莺娘看到淑离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虽说这段时间将军对小姐很好，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试想若是有一个人曾经与你有深仇大恨，如今却日日对你温柔宠爱到了极致，不令人觉得毛骨悚然吗？

淑离的心里确实一直都没有安稳过，她能感受到张兆启从来没有放下过心中的仇恨，她想替何家偿债，可她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还尽张家的那两条人命和这么多年来张兆启所承受的苦楚。她只能通过时光温柔以待，希望可以一点一滴地消弭他心中的恨，一个人若是一生都只能或者恨意中，那样太痛苦了。

可刚刚她梦见张兆启杀尽了整个何府的人，而后满手鲜血站在她面前，上了膛的抢对准了她的胸。那一刻，悲彻、凉薄、痛苦、不堪……诸多情绪席卷了淑离的心，毕竟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她也希望自己的感情可以有所回馈。好在那只是个噩梦，她还可以醒来。

莺娘和淑离一同长大，名义上是为主仆，私下里早却已亲如姐妹。按年纪，莺娘比淑离还要小了月余，她是穷人家的孩子，自小便被卖入何府，看惯了世态炎凉，因而她比淑离要早慧些。可自从来了张公馆，她看着淑离从以前那个无忧天真的小姑娘，逐渐蜕变成今日的娴静端庄的将军夫人，她有些莫名的难过，以前的小姐多好啊，她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眉间仿佛总有消散不了的愁云。

莺娘突然间又想起一件事来，她其实有些不好意思问淑离，可一想到小姐可能自己也没注意，便觉得还是要说的：“小姐，你上个月的月事……”

淑离听还在等着莺娘的下文 待她反应过来小丫头说的是什么时 一时间有些脸红，可细想一下是了，她的月事向来准的，这次已经两个月没来了。

“莺娘备车，我要去一趟医馆。”

许大夫的生意依旧很好，他素来妙手仁医，这么多年了，连坐诊费都不曾长过。

“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知哪来的这些愁苦，心绪不畅，气血滞涩，自己糟践自己的身子！”许大夫什么都好，就是生了张婆婆嘴，总爱教训给他“找麻烦的人”。

淑离想听的不是这个，她到底还是脸皮薄了些，不好意思直问。

莺娘在一旁也着急，她自然是知道小姐想要问什么的：“哎呀许大夫！您看看我家夫人最近可有什么喜事？”

许大夫捻了捻他的胡须，打趣道：“喜事？老夫又不是看相的。罢了罢了，小丫头你也莫要着急，你家夫人刚刚一个月的身孕，回家记得好生照顾她，莫要再让她有什么忧心之事，不然对她和孩子都不好的。”

真的有孩子了，虽说是在意料之中，可淑离还是震惊了一下。

“许大夫，这件事可以先不要告诉别人吗？”淑离不知为什么，她突然不想让张兆启知道这件事。

“老夫只是个大夫，也管不了你的家务事。这是药方，十日后再来复诊。”大户人家总有些龃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