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若是无风无浪，流年也是平淡似水。自陆漫儿进了何家门，何陆民好似是真的下定决心有改头换面了。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老夫人见他知悔改心中也宽慰了不少，连带着原先看不顺眼的陆漫儿如今看来也顺眼了几分。

只是老夫人也不敢掉以轻心，陆漫儿怎么说也正值青春大好年华，若是旁人谁愿给她儿子那样的人续弦。再者言，陆漫儿的姐姐可是死在了何府，她如今嫁进何家到底是何居心？

然而一切疑虑却又被三个月后许大夫的一句话全部打消。

“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陆夫人这是有喜了，算算日子大概有两个月了。”许大夫这么多年的坐堂大夫，诊断定不会错，这时间也是正好不会为人所诟病的。

老夫人早就年逾花甲，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笑话过何家后继无人。可儿媳被他儿子气得早逝，没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续弦，这陆漫儿从前虽沦落风尘，到底也是个清白身子。而今喜从天降，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呐！

这一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不禁感叹那何陆民也太走运了吧。

张公馆里，张兆启忙完军营的事儿早早地回了家。他远远地便望见，何淑离在后花园的苗圃里修剪花枝，一枝一叶，好生细致。

天上的流云，地上的微风，还有眼前长发微垂，眼眸半敛的她。

都说温柔乡最是醉人，这一场梦太美了，他觉得若是自己稍不小心便会沉溺沦陷，而后呢？万劫不复吧。他现在的处境外人看来风光无限、花团锦簇，实则处处刀光剑影、如履薄冰。但他偏偏不愿服输，他要与人斗，与天争，与这乱世相抗衡。他要亲手谋划一出好戏，骗过所有人的眼睛，或许甚至是他自己的心。

这么多年的磨难，他张兆启还有什么输不起的呢？他为哥哥嫂嫂讨公道，命没丢在当年的冤狱里；他带着陆漫儿四处飘零，将她护得好好的；他参了军，与那些老兵打过架，也曾几次险些命丧疆场……那么多的苦难与不公，都被他挺过来了啊。

如今他一步一步向上爬，踩着别人的血，终得累累战绩，成为了人人敬畏的张少将。他自以为已是心硬如铁，可却不知内里仍旧有一方柔软。

他轻悄悄地走到了淑离身后，拥住了她，惹得淑离一惊，险些剪差了花枝，“别动，听说漫儿已经有身孕了，咱们是不是也……”

“你……你再说下去，我就要生气了。”被张兆启这样拥着，本就令淑离脸红心跳了，再听他口中的浑话，更是让淑离有些恼羞成怒，本想怒骂他两句，可谁知脱口而出的话哪里是骂，分明是小女儿家在娇嗔。

看着她面上娇丽的颜色，张兆启恨不得将她揉碎进自己的骨血里，以偿还何家的债，以浇熄他心中不知是爱是恨、是情是欲的火焰。

淑离猝不及防，被男人打横抱起，她其实还是有些怕他，禁不住地瑟瑟发抖。

张兆启仿佛是感知到了她的颤栗，贴了她已红透了地耳根道：“上次是我不好，这一次不会让你痛了。”

情起欲生，满室盈香，他与她的灵魂或许便在这些平淡细碎的光阴里交织，往后余生，再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