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心事（三）

Ch7. 幼稚鬼

古月抱着手臂托腮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电视机里放着各色花样的广告。一旁的江城不知道在看什么看的过分专注，头埋在手机屏幕上方，没有意识到古月盯了他好久。

古月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和江城这么熟了呢，好像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一直在一起的样子，可是小时候自己明明是那么的胆怯的一个小女生，江城又是一直以来的给人小大人的形象，做什么都很稳重，透露出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成熟。

到底怎么认识的呢？

时间回到了小学时候，那时候刚上一年级，怯懦的古月得只敢躲在妈妈的身后看着眼前的老师和校长。老师俯下身子抚摸古月的脑袋，长长的直发飘散在背后特别温柔，古月喜欢那一缕长发，所以没有躲避老师的接触。

“年龄是小了些，但是问题也不太大，到时候多读一个一年级就是了。”校长在一旁和妈妈说话，妈妈搂着古月小小的肩膀和校长说谢谢，然后古月就被老师领到了班级里。离开妈妈的时候，古月的手被老师牵着还不忘回头看着她，妈妈在校门口招手，笑的很是温柔。

班上有个女孩子，喜欢好看的蝴蝶结，每一天都会带着不同样子的蝴蝶结来学校。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任何一个好看的小物件的光彩都会被无限放大，只是一个小小的好看的蝴蝶结都会让那个岁数的女孩子追捧着，好像只要谁戴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发卡，就能够成为一群人中的那个最闪耀的supper star。那时候懵懂幼稚还不明白这种感觉，长大后才明白那是一种叫做虚荣心的东西。

那天古月好不容易求妈妈买了个粉色的蝴蝶结头绳，第一天走进教室，低头自我介绍的时候骄傲的将头绳大大方方的显示出来，粉色的蝴蝶结上还带了一对白色的天使翅膀，足以在普通的只有个蝴蝶结的头绳中拔得头筹，赢得大多数少女的目光。古月很喜欢这个头绳。

刚坐下位置，邻座的小姑娘凑到古月跟前，戳戳她的小胳膊说：“你的蝴蝶结真好看，我都没有看见过这么漂亮的。”

第一次上学，还是个插班生的古月有些惶恐，见到搭讪的同龄陌生人有些腼腆，稍微不太好意思的说了句：“谢谢。”

邻座小姑娘瞄了好几眼古月头上的小翅膀，悄悄地和后座的一个女生说了句话，说的什么其他人听不清楚。

中午午休，老师要求同学们趴在桌子上睡午觉，古月将长长的辫子甩在桌子上，侧过头去小心翼翼地不让后脑勺碰到桌面。这时候她的同桌戳了戳她的手臂，凑到她耳边讲话：“你把头绳摘下来吧，好看的蝴蝶结别压坏了。”

古月点了点头，把头绳往下一拨，长长的头发顺着脸蛋滑下来，显得脸特别白净透明。古月小心翼翼地把头绳放在桌洞里，特地将小翅膀朝上捏开，小翅膀真就像天使的翅膀一样要飞起来一般。

不一会儿值周老师走进教室告诉同学们午休结束，接着放眼望去一堆干净整洁的马尾寸头之下有一个散长发的姑娘显得格外的扎眼。

“那位同学，怎么不把头发扎起来呢，学校不允许披头发知道吗？”值周老师一板一眼的说着，面相严肃好像一个凶恶的恶魔。

小时候对于老师的表情观察特别敏感，并且对老师的察言观色像是天生俱来的，只要老师眼色一变，你总能知道他下一步的动作是要骂还是要夸，纵然是第一天上学的古月也瞬间学会了这个技能。

糟糕，要被挨骂了。

古月急忙往桌洞里放置头绳的地方一摸，却摸了个空。

头绳呢？

老师在讲台上凶神恶煞的盯着古月，而古月还在桌子里焦急地翻找她的小蝴蝶结，此时的古月已经意识到了暴风雨的前兆已经来临，而真正的高潮马上就要到来。正当老师想要开口质问第二句话时，一个穿着白色立领毛衣的小男孩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说：“老师，她是今天新来的同学，不知道学校必须要扎头发。”

值周老师的面色缓和了不少，相信的点了点头，语气比刚才温和了许多：“新来的同学不知道就算了，下次记得就是，以后再查到就要扣分了。”小男孩向老师鞠了一躬说：“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躲过了值周老师的责骂，古月松了口气，可是第二个问题又来了，她的蝴蝶结呢？

古月找了好久，把空空的没有两本书的桌洞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散下的头发就像无数根刺扎在古月的头皮上，找不到的蝴蝶结又让她心神恍惚，周围人都在问：“你怎么了？”

“我的头绳找不到了。”说话还带了哭腔。

“你找找会不会掉地上了。”她同桌说。

古月低头一看，地面上空空如也。

“没有啊——”。

古月越找越着急，急的快要哭了出来，两个眼眶红红的，金豆豆就要往下落。那个男生站起来说话了。

“班上女生谁有多的头绳借新同学一下。”周围没有人说话，男孩又说了一句：“新同学要是被其他老师看到了就要扣分了。”这时候一个角落的女孩子举起了手说：“班长，我有。”

放学铃一下，妈妈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古月冲出去和妈妈抱了个满怀，妈妈弯腰摸着古月脑袋：“怎么了，不开心。被欺负了？”在妈妈怀里的小脑袋轻轻摇晃，小手牵着妈妈快速离开教室。

我一点也不喜欢上学，古月想。

放学的孩子们跑的飞快，不到十分钟人就走了大半，除了个别收拾得比较慢的同学外就只剩下了值日生还在扫地。古月后桌的那个女孩子坐在位置上，手放在课桌里一直不拿出来，好像紧紧地拽着某个东西。

毛衣男孩走到女孩身边，面无表情。

“是你拿的新同学的头绳吧。”

女孩儿突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男孩，嘴里还在反驳说着：“没，没有啊。”

男孩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了当的说：“我看见你拿的，就在中午午休的时候。”

女孩慌了神，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都是藏不住的惊慌。男孩伸出手来，伸到她面前：“你把它给我，我就不告诉老师，也不会告诉新同学，我和她说这是扫地在地上捡的。如果你不给我，我就告诉班主任去，正好班主任还没走呢。”女孩握紧了手，手心汗涔涔的浸湿了手里的东西，内心挣扎了好久才慢慢将手从桌洞里拿出来，手掌心摊开是一个被捏到皱巴巴的粉色蝴蝶结。男孩拿走蝴蝶结头绳，转身离开。

晚上回到家，男孩妈妈还在厨房做饭，听见关门声后探出一个脑袋开始嘘寒问暖，男孩一一回过后就关上房门，拿出了口袋里被捏得皱巴巴的蝴蝶结头绳。

男孩跑到厨房去，双手放在背后靠在妈妈身边，奶声奶气的问：“妈妈，东西皱了怎么办啊？”

妈妈一边拿着锅铲翻菜，一边把男孩推远点。

“站过去点，小心油星子烫着你。是衣服皱了？衣服皱了就用水浸湿了别拧，吹风机吹干了就不皱了。你衣服弄皱了？”

男孩背着手慢慢退后，嘴里忙说：“没有没有我就是突然问一下。”说完就跑出了厨房，嘴里默念：“应该差不多吧。”

第二天早上到教室，男孩的手一直放在兜里，直到女孩走进教室，头上扎了一个和昨天相同款式的蓝色头绳。男孩想要拿出兜的手顿了一下，伸出来了又放了回去。

啊，有机会再给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