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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灼灼醉春风(一)

杂文异录

三月莺燕,天气回暖,南山的桃花开了些。于家的三小姐在府上递了帖子约着我去赏花,结果待到约定那日不见三小姐确见二少爷,而此时此刻我正与他在这南山山脚下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这......是于洛说想让我陪着她去南山看桃花,我这才来的......”面前这个人说话也不看着我,净往着别处瞅。

我扶额苦笑,又被这个小丫头片子戏耍了。于家二公子比我还紧张,巴巴的解释怕我误会了,像是和我一起会唐突了他似的。

“我是猜到了,我在这里等了她半个时辰都不见她,想来是被她戏弄了。”我掩着帕子笑,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此刻南山花开不多,赏花的人也少,多数的枝丫上还是粉嫩的花苞,含春待放,只是眼前人比花娇,堪堪将花比了去。

“我也好久没来过南山了,既然来了,那便去看看吧。”颠簸了半个时辰坐的轿子,我可不愿意现在回去。说罢提了裙子往石梯上走,也不管于家二公子杵在原地,远远的将他甩在身后。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还没到四月呢,三月来赏花,我是傻了。”

前方有块大石头立在石梯一侧,旁边的桃树长成参天模样倚在石头身旁,半人高的地方树干恰好拱起,踩着石头正好可以坐在上面。我心里痒痒,连忙踏了上去坐在树上,正巧这株桃树开了花,顺着枝干躺上去眼前只剩下漫天的花色,透着缝隙看上方的光亮。此刻若是温一壶桃花酿可真是绝美了。

“小桃灼灼柳鬖鬖,春色满江南。雨晴风暖烟淡,天气正醺酣。”

有公子哥儿念诗?

我眯了眼睛抬起头瞧瞧,见一人着白衣轻飘泊逸,手持纸扇轻点花心,一手负在身后,嘴里念着“山泼黛,水挼蓝,翠相搀”。还没等他念完,我抢着将最后一句说了出去。

“歌楼酒旆,故故招人,权典青衫。”

“我这有一壶好酒,取自此处,正应了这桃花映山红,不知公子可愿典了青衫,换一壶酒喝?”

那人回头,颇有玩味的看我,瞧清楚我是个姑娘,将扇子打开叠在胸前,我瞧清楚了白底扇面上的黑字,写的是“赤”、“浪”二字。可真是风流倜傥潇洒自成一气。

“小姐这酒我怕是喝不得,卢某全身上下也就只穿了一件素衫,以素衫换了一壶酒,卢某怕是只得与小姐坦诚相待了。”

登徒浪子,无礼之徒!

我怒着眼睛瞪他,他却毫不在意,带着扇子拂了拂眼前垂下的枝丫,一双眼睛噙着笑微微俯下身来看着我。凑得近了些,闻着了身上的酒气的香甜味,我仔细分辨了味道,竟是桃花酿。

我低头看手里的酒壶,竟然空空如也一滴不剩,我气得将它砸了丢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圈下了台阶,摔在石梯上碎了。那人直起身来,花正好叠在他头顶,映的脸、眸子都是娇艳的粉嫩。我倒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人面桃花相映红”。

只可惜是个登徒浪子。

那人笑我:“小姐好大的脾气,不过喝了一壶酒就掷壶撒气。那酒壶何错之有啊?只是好端端的装了壶酒,不巧叫我给喝了,就这么碎了可真是无辜。”说罢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还装出可惜的表情。

这是什么歪理?

今日真不是个好日子,出门应该看看黄历,是不是今日犯冲。

我想借口反驳他两句,却想着他是个登徒浪子,和他辩驳未免失了身份,懒得和他开口,不屑的“哼”了一声,提着裙子就要往下跳。好巧不巧,跳下来时身子一偏,崴着了脚,裙角被树枝划开了个口子。

一阵沉默,无人说话,感觉空气都凝固起来,尴尬的气氛开始蔓延。

“噗嗤”一声,有人笑了。

我崴着脚,伏在石头上面不敢动,只敢回头怒着眼睛瞪他,瞧他盯着我的小腿那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腿上的肌肤漏了一片,撕碎的布料顺着腿骨垂到了地上,正踩在我的脚下。

我大叫:“啊——混账!你别看!你快把脸别过去。”

他愣了两秒,后知后觉的慌忙转过身去。我急忙将外衫脱了盖在腿上,免得漏了春光。此时一阵风吹过,吹得我脸上发热,颅内发烧,满脑子只剩下了羞耻二字。

该如何是好?

心中慌了神,委屈的很,泪珠子跟断了弦似的往下掉,两只眼珠子泪汪汪的看着前面的桃树,可是这桃树不解风情呆呆的木在那里,也不知道弯下枝头替我挡一挡臊。

那登徒子听见我在哭,乱了方寸,慌慌张张地说:“你......你怎么就哭了,这我也没将你怎么样啊!”那登徒子皱着眉头看着我,伸手想要扶我起来,我别过头去不愿看他,他只好悻悻然将手收了回去。

“你别碰我!”我赌气不愿意让他碰我,朝着他大吼,说罢泪珠子又簌簌往下落。他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真是怕了你了。”说罢一把将我抱起搂在怀里,就朝着山上走。

我大惊:“你这是要把我带到那里去?”

他在我脑袋上头笑,鼻息恰巧落在我额头上,挠的我心痒痒:“这山路上人来人往的,你这模样怕是见不了人,这山背上有个庐蓬没有几个人晓得,你崴了脚不方便走路,我将你抱在那儿去。”瞧我不放心似的,又添上一句,“不会将你怎样的,你且放宽心吧。”

他搂着我上了石阶,一步一步走得很是稳当,可是我这个心却是惴惴不安的,生怕他要做什么不轨之事,可是在潜意识里又莫名的相信他。我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怕羞红了的脸给他瞧见,听见耳畔布料摩擦的细碎声响,枕在他胸前感觉到他胸腔的微妙的震动,我猜想此时此刻我的脸定是比那满树的桃花还要红。

他突然地笑了,我问他:“你笑什么?”

“我笑你方才还跟炸了毛的猫儿似的还要凶,现在又跟顺了耳朵的兔子似的安静乖巧,你到底是像猫呢还是像兔子。”思索了一会,“啊——大约是静若处子动若疯兔。”

“你——”

原来刚才的旖旎都是骗人的,亏我还觉得心动得很,我险些咬碎了银牙,破口大骂:“混账!”他抱我的手紧了,将我往他怀里扣,说道:“别动,小心掉下去,掉下去了摔一身泥我可不捡你。”我慌忙立了身子不敢动,生怕自己摔下去让他笑话。他仰天大笑抱着我往石梯上走去,末了,说一句:“真乖。”

原来山背上真的有庐蓬,只是太过隐蔽不仔细看发现不了。门口立着个青衣小厮,瞧见我们慌忙迎了上来,叫道:“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那登徒浪子径直走进房门,将我轻放在草席上,吩咐一旁的小厮说:“去拿跌打药酒来。”那小厮看了我一眼,“欸”一声作揖离去,不一会拿了半大手掌的药酒壶,那登徒浪子将手一摊开,小厮立马将药酒放在他的手上。

“你去程四街程府处,告诉下人程小姐伤了脚,备好轿子来南山接人。”小厮接过吩咐低头就走。此时房里就剩下我和他俩人,屋子又小,他蹲在我身侧不到半尺的距离抬头望着我,我还能听见他的鼻息。

“你崴了脚,脚上怕是化瘀了,若是不介意,我给你揉揉活血,就没那么疼了。”他说着是在问我,可是还没等我回答呢,就捧起我的脚放在他的掌心上。我不愿意脱鞋袜,他也不强求,叮嘱我回府后记得擦药。我“嗯”声答应,不太好意思说话。

他揉捏的力道轻巧,一寸一寸拿捏着分寸怕我会疼。我低下头去看他,见他眉峰如山,眼深如壑,嘴唇抿着揉捏得认真,仔细瞧瞧,见他手上带一串紫檀佛珠,微闪星光。我便问他。

“这是佛珠?”

他的手停顿下来,瞧着我。我抬着下巴眼神示意,他恍然大悟:“哦——那是我曾祖父的佛珠。当初曾祖父拜于长安大慈恩寺普慧法师门下,后来还了俗,祖父将佛珠赠给了他,如今也有百来年了。”

“还俗?为何?”

他低头浅笑:“我曾祖父六根未净,沾了红尘,脱了僧袍娶了我曾祖母,说起来,也是一段佳话。”这佛珠也是见证了一场缘分。

我觉得惊讶,想要问些话,这时那小厮推了门,领了个丫鬟进来,正是我的贴身婢女小青。小青眼神有些惊讶,却没有说话,想来是那小厮在路上说明了情况,小青也不多问一句,走到席边搀着我起来:“小姐,轿子就在外头,小姐请回府吧。”

我倚着小青起身谢他:“今日多谢,叨扰多时,我便不打搅了。”

他站起身挥挥手,不在意道:“无妨,本就是我吓着你了,是我该道歉才对。”两人互相道歉感觉奇怪得很,接下来我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好。小青搀着我说:“小姐,走吧。”我这才一蹦一蹦的跳出了房门,上了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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