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未易6

——年少初遇

这一推，让本就失去方向感的清澜一个趔趄，她倒下的时候在想，幸好她练习过如何优雅地摔倒。

但是，咔嚓，好像自己这一世的身体是个脆皮呢。

“唔，好痛。”感受的地面的凉意，清澜想要起身却不小心碰到了摔伤的膝盖，忍不住轻呼。

虽说清澜不是那么娇气，可现在单凭她自己是不能起来了。但是撞到她的那人却不声不响，冷眼旁观。

清澜:很好很有教养

不等清澜施展她的报复，就被一声巨响吓得瑟缩了一下，可不是巨响嘛，原本她的听觉就极其敏锐，加上她还在地上没起来呢，这声音几乎在她耳边炸开，“顾未易!”

清澜：好极，冤有头，债有主了

两人一番争执之际，实际上是一场以一方谴责一方不置可否的随意回复一两句的争执，清澜试着自己站了起来。在她无聊的猜测那个叫顾未易的少年还能忍多久的时候，终于——

“顾未易，你站住。”

可不能让他走了，清澜想，于是在闻到少年身上的中草药味后，清澜虽嫌弃地吸吸鼻子，还是拽住了他的一方衣袖，唔，似乎是校服呢。

“松手。”刚才对她视而不见，甚至连句问候都没有的少年终于冷冷开口。

“不好意思，”清澜示意他看自己裸露在外的腿部和膝盖，“我想，我需要去一趟医务室。”

“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看着穿着百褶裙下秀美白皙的右腿青紫的淤痕，像是残缺的艺术品，很美，他心里却厌烦不已。那一刻，全世界都在叫嚣着让他负责的逼仄感又来了。不过是对玫瑰的一时好奇，最终却让自己满手是刺，最终，他也成了那个扎伤别人的人。

但是，他已经尽力了，不去反驳，背下恶名，可他承认，他迁怒了。

“什么？”清澜听着他近乎嘲讽的语气，气到怀疑人生。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生气过了，虽然，这件事不大不小。

“OK.走路不看路，我和你相撞，从物理学的角度上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使我摔倒的力实际上是我施加给你的反作用力，这跟你的确没关系。但是力也要分主动方吧，我记得是你反应过激，退了我一下，我才失去平衡倒下的，所以，这位顾未易同学，你还是要对我的伤负主要责任。”

没错，清澜决定了，就赖着他了。

“你确定要我负责？你刚才也听到了，‘道貌岸然’‘没有担当’‘知人知面不知心’甚至还有‘花心’‘流氓’，这样风评的一个人，小姐姐，你还要我负责？”

听到他自嘲自讽的语气，清澜莫名的不舒服，直觉事实并非如此，“这跟你负责我的医药费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们走吧。”

“喂，”那个声音很大的哥们，“你，你别被她骗了。他最会哄骗女孩子了。他就是个×××”他声音越说越急，清澜被吵的脑壳疼。

“同学，这是我的事情。”遂拽着身边的人往声音越发小的方向走，实在是太吵了。

“唉，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啊，别看他长得好看就跟他走了。喂，同学……”看着两个人转身离去，他不再自找没趣，“算了算了。我也是为婕儿出了口气，顾未易，你等着，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自我安慰一番，那人自顾回了毕业聚会的包厢，继续之前的狂欢。

而这边，楚清澜和顾未易却是无话可说，好吧，是无话想说。一个是属于天才的孤高，天生冷场；一个总是款款温柔，从不冷待他人，但身体注意力都被右腿伤处的扯痛感占据，清澜已经没心思注意到气氛如何了。

又走了几步，被女孩压抑的闷哼声扯得心更烦乱的顾未易：“你上来，我背你。”

“这不太好吧。”路灯下的男孩身形瘦削，他蹲下身，把还未完全长开的后背为她俯下，环住他脖颈的那一瞬间，清澜竟感到由衷安心。

顾未易也是人生头一次背人，他还以为一个人的重量，总要费些力气，可背起她来的一瞬间，他吃了一惊，太轻了。怪不得一摔就碎，瓷娃娃。

就这样，两人到了高德上导航的目的地——一家一直开到晚11点的诊所。当然，现在才九点半。

给就诊的是个痞帅的大叔，“怎么磕的啊，这么渗人？哎呦呦，这差点都骨折了。”一边耸人听闻，一边消毒上药。

完事后，清澜掏出手帕，擦擦额角的冷汗，痛死她了。自从她会听声辩位后就很少受这种磕磕绊绊的伤了，她都忘记当初她的身体如何脆皮了，现在，一如既往的渣体质让她再次认清现实。

“小姑娘，别光自己擦汗啊。你小男朋友紧张的冷汗比你还多”

楚清澜&顾未易：谁是他（她）的女朋友（男朋友）

“我不是。”

“他不是。”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否认。

“对不起啊，我误会了。”只是这语气，揶揄居多。

顾未易从一进医务室就很少说话，若不是消毒水味中始终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中药味，她都以为他把自己扔在这儿了。

突兀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份尴尬，是傅沛。

“澜澜，你是先回家了吗？”

“差不多，我先离席了。”

电话里又说了些什么。

“我现在不太方便，要不哥哥你先送末末姐回去再来接我，算了，我有人一起，要不哥你先走吧。”清澜想到顾未易，不知怎地，转了主意。

一旁的顾未易正懊恼于自己之前的迁怒。看到灯光下女孩神色自如，宛如一个正常人，但那双茶棕色的清眸却并无半点光彩，这个世界还真是公平啊，给了她常人不及的美貌，却又剥夺了她欣赏这一切的能力。

“对不起。”

“什么？”清澜刚打发了自家蠢哥哥，就听到一声突兀的道歉。

“之前是我迁怒了。”然后，没有然后了。

“我接受你的歉意。还有，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语气和缓，音色清润没有了那种自嘲的厌世，反而透着少年郎的好奇。

“谢谢你的担当啊。”还有，谢谢你一路背我，清澜心中默默道。

顾未易觉得有些好笑，原本应当从另一个女孩子口中道出的真相和感谢，此刻由他觉得亏欠的人给予，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涩涩的，涨涨的，心跳得很快。

后来，顾未易用了很长的时间去回忆，当时是被认可的感动居多还是年少未曾觉察到的心动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