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去北翟的第二个月少绾病了，这一病就晃过了隆冬。

当春日的第一朵花苞跃上枝头，少绾收到了阿娇的来信。

她已经成婚了，是太傅家的嫡长子，虽是政治联姻但她对他的脸还是满意的。之后是洋洋洒洒的一页表达对少绾的思念之情。最后她写道皇上有意给六哥赐婚。

她有些茫茫然得望着赐婚二字。她本该与他有一场美满的姻缘，然而她亲手斩断了这根线。

躺在沙丘上，北翟的月亮与上京别无二致。

北翟的酒真烈啊，烈酒烧喉她却觉得有些冷。

北翟二皇子你的病刚好，不适合喝酒。

少绾不想搭理他，却不料他也在旁边躺了下来。

少绾你想干嘛？

北翟二皇子我能干嘛，这朗朗乾坤的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你也不必敌视我，带你来北翟只是为了还你恩情。

少绾满头雾水，上京之前她确定没有见过这北翟二皇子。

北翟二皇子你四岁那年救过我，那是我被奸人所害，流落到祁国边境，我以为我会死在荒漠里，可是你出现，给了我一壶水和吃食。

少绾我不记得自己有这般丰功伟绩。

北翟二皇子我记得就行，所以你大可放心住下，若你想走也可随时离开。

然后他就不在开口说话了。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漠北风光比之上京多了一种辽阔的壮丽。

吹了一夜冷风，隔日起来便开始咳嗽，这病一直拖着也拖了几个月。晨起时，咳了几口血水，侍女用一副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大抵是觉得这般如花一样的年纪死了可惜吧。约莫心中是有些预感的，所以面对这些目光她也能置之一笑，甚至平淡无波。

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开得热烈的芍药，灼灼芍药仿佛是要耗进自己所有的生命力一般，只为绽放最美的光景。

可惜开的再热烈的花也是要凋谢的，她想起了11岁那年元宵灯会，她和墨渊一起看了一场盛世烟火，那漫天烟火固然动人，转瞬即逝也让人惋惜。

终究还是有一点遗憾啊。

五月，上京传开消息，圣上给安王赐婚，安王抗旨不遵，圣上大怒，责令降其为安郡王，并罚跪于乾清宫门一日。而后安郡王自请镇守边关，圣上应允。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一股冲动，她和他的距离是样的近，她只需要踏出这一步便可以重新回到他的身边。然后喉头的痒意让她蓦然清醒。

她的病愈发的严重了，混混沌沌之际她听到了泠泠琴音，“阿绾...阿绾...”一声一声，是谁在叫她？费力睁开眼，终究不过是梦一场罢了。

躺在那里，看着视线慢慢变得灰白黯淡，她想再看一看她的少年郎，再同他和一曲（凤求凰）。

自此花开人不再，月明无人共赏。

七月，墨渊离开了边关，云游四海，那些她曾经在话本里看过地方他一一踏足。她已经离开...他没有办法守着一个没有她的地方。